然而事已至此,这些想法也都没了意义。
在她的命运中,选择和形势同样重要,迫于形势,有些抉择她也许无法避免,怎样都不可能。
阿尔蒂尼雅抬起头,目视年迈的凯斯修士走过军账。他拿起毛巾沾了点温水,给她擦拭她满是血污和灰尘的脸。这一幕她很熟悉,就和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和她的许多血亲接受圣堂的引导时一样。
每个皇室血脉都会得到修士的指引,有人管他们叫师长,也有人管他们叫监视者。这取决于皇子皇女们对修士们的看法,如今阿尔蒂尼雅觉得他比监视者还要更糟一些。他是克利法斯的手足。
行军帐篷不怎么简朴,桌子和行军椅身旁的盔甲和陈设也都华丽过头了,头盔上还镶嵌着金边。虽然在过去,阿尔蒂尼雅也不比特里修斯过的更简朴,但时至如今,她都能和建筑工人争论脚手架和泥灰的使用了,她自然很想对他侮辱一番。
在凯斯修士像收拾出嫁的少女一样打理她的仪容时,特里修斯走进军账,在行军椅上施施然坐下。
“战术不错,我的皇妹。”他说,“讽刺的是,局部战术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是整体的形势和布局,而非局部的胜势。你自以为在战术上胜了我一筹,却不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人们知道投靠注定要取胜的人,不是吗?”他摇摇头,“不过我想,挣扎本身就是一件弥足可贵的品质。”
“难道不是你抛下了老克利法斯才敢坐在这里吹嘘自己?”阿尔蒂尼雅反问他。
“过程无足轻重,”特里修斯续到,“他会看到结果,而这就是我呈现给他的结果。”
“老家伙会因为你的任何错误殴打你,让你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掉眼泪,而且你还不敢反抗他丝毫。至今你仍然像个孩童一样惧怕他,你昂扬的情绪也像极了摆脱了父母管教的小孩,——你知道我见过多少这样的人吗?”
特里修斯皱皱眉。“这么说就连你,”他说,“连你也屈服于他的威慑了?我还以为你和莱利乌斯不一样。”他给自己斟了杯酒,“你要知道,皇妹,我本来以为你可以支持我反抗他严苛的约束,我甚至考虑过把很多政事都教给你。我可以让你不止是一个阶下囚,更不是一个被迫嫁予血亲的皇室族裔。”
“因为什么?因为你是一个人就不敢反抗克利法斯的小婴儿吗?”
“这是审慎,你明白吗,审慎!”特里修斯否认说,“你的缺陷就是你总是走的太莽撞,从赫安里亚的宫廷到南方时你一无所有,抛下了一切,从南方到西方的奥利丹时你又一无所有,又抛下了一切,现在你又毫不审慎地冲出城和我接战!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可以弥补。我不在乎老家伙在婚事上的要求,但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战场指挥官。因此,就算你是头横冲直撞的野猪,我也希望你支持我。有了你的支持,我们甚至可以让老克利法斯退居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