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想象克利法斯对他有多大的魅力,竟能让他如此行事。
阿尔蒂尼雅再次挥动重剑,想要劈开一条去路,但很快,她的声音就被错乱的嘶吼声淹没殆尽。她本人也给林立的长枪围拢在内。她带来的士兵都退缩了,无论她看向哪个方向,哪里的士兵都会带着或是愧疚或是嘲笑的视线退到后方,有些士兵甚至不想回应她的声音、不想回应她的凝视,畏缩地消失在了敌军的阵列中。
帝国阵地里的有人大喊着叫她付出代价,但始终都会有军官拉住愤怒的士兵,要他们别再妄议皇室纠葛。年迈的凯斯修士大笑着和赶过来的修士相互拥抱,对克利法斯一手带出的特里修斯皇子表示敬佩,并希望皇子可以善待他看着长大的阿尔蒂尼雅。
“现在,抓住她。”老修士颔首说,“我们的皇女殿下不会轻易跪下,正因如此,我们要给她一场最彻底的失败。”
这正是克利法斯的希望。
在她的意识中,战场忽然消失了,兵刃交击也无法听闻了,一切忽然回到了她最厌烦的宫廷政治中,——无力感!任凭她有多少念想,任凭她有怎样的资质,始终也抵不过早有定局的权力分配。所谓宫廷政治,就是一切人等都要站在他们被要求的地方上扮演他们该扮的人,谁敢擅自越位,谁就要付出代价。
甚至在这种地方......
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的人,他们都......
......
塞萨尔惊愕地看着自己身处的丘陵,惊愕地看着他眼前的戎装骑士。
“许久未见,塞萨尔?”
“莱戈修斯......”他嘶声说。
“我该为我切断你们的传送咒表示歉意,”白魇先对戴安娜行了个骑士礼节,然后用一张已经晒得发黑的脸颊对塞萨尔示以微笑,“但是,用传送咒跨越过于漫长的距离,若是暗潮正在发生,势必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危险。为了让我们的友谊得以长存,我需要你们在此停步,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你和扎武隆有什么关系?他交给阿尔蒂尼雅的意见又和你有多少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莱戈修斯说,“没有什么比真龙更值得观察,——这点你一定已经推测出了,其中最为珍惜的乃是未能长成的真龙,但是它们无人敢去试探。若是排除它们,最值得观察的自然是卡萨尔帝国的皇室族裔。深渊的侵袭会给生灵带来巨大的灾厄,却丝毫无法烦扰那些陷入永恒沉眠的真龙。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戴安娜有些迟疑:“你是说,若是卡萨尔帝国的皇室族裔,这些碎裂的真龙之梦遭遇深渊侵袭,又会出现什么情形?是否会因为梦中的碎片遭遇侵袭,深渊就会顺势侵袭那个做梦的真龙本身......”
“真不错。”莱戈修斯把双手一拍,“我就知道你是个纯粹的法师,戴安娜。你不是依翠丝那些短视的蠢货,你继承了来自另一片土地的理想。这种本质性的研究值得探讨,不是吗?”
“你应该去找其他人。”戴安娜盯着它说。
“我们在历史上确实找过。”莱戈修斯说,它骑马来到塞萨尔身侧,对狗子打了个招呼,饶有兴味地观察她的反应,似乎看出了一些不同往常的东西。“但我们当时的筹备不够充足,深渊侵袭的时刻也未到来,圣堂还把皇室后裔看得太死。等到战争发生,帝国崩溃,庇护深渊也跟着纪元变迁的征兆现出异动,我们才有了完成这场观察的机会。”它说。
“我需要的不是解释。”塞萨尔开口说,“我知道阿尔蒂尼雅心底的黑暗是你们挑起的。如果你还想用骑士的名义在人世间徘徊,你最好把救她出来的法子交给我。”
白魇转身看向远方,方向非常准确,正是庇护深渊的方向。“你看,塞萨尔,看到那些正在涌出低地的黑暗了吗?此时此刻,流血的战争正在发生,剧烈的法术对抗也加剧了现实秩序的脆弱性,——就像往一块布上压了越来越多的石头,让这块布越陷越低、越陷越低。这时深渊的侵袭不止是在沿着地理层面的低地流淌,更是在往法术造成的巨大陷坑流淌。”
戴安娜用指节按住自己的嘴唇:“你是说积蓄成湖泊。”
塞萨尔想了想:“湖泊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制造更深的法术陷坑把深渊的侵袭引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