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虑过把尸体扛回小屋,埋在他们的住所门口,但类似的想法并不现实。即使没有食尸者穷追不舍,带着尸体下去也难得惊人,于是,他决定把他们就地掩埋。
塞萨尔勘查地面,沿着附近走了一遭,最终找了处土质相对松软的地方。他靠着剑和右手的手甲刨出了一个大坑,把他们的遗体都抬到坑里,填上石头,夯实泥土,确保野兽无法刨土翻出尸骨。
虽不知自己法子是否合乎习俗,但他也没有其它法子了。
等到索茵从他的胳膊上醒来,他已经把埋葬完成了绝大部分,于是她填进去了最后的几块石头,然后,她又坐回到他垫着破布斗篷的臂甲上,默然不语。她看着就像是个坐在大型野兽身上的小人偶。等他拿出莱戈修斯给他的地图,她问道:“我应该叫你什么?”
塞萨尔看了眼她。“米蕊尔当时希望我当你弟弟的养父,”他说,“但我想,一个孩子值不值得庇护,不在于她本来父母的偏爱,而在她自己的作为。我不知道你弟弟值不值得,但你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一定值得另一个人担负起来他们还没完成的责任。如果你不介意一个看起来是孽物,实际上也许也是孽物的东西,我可以当一段时间这个人。”
索茵点了点头,低声喃喃自语着怪物之子,随后陷入迷思中。他意识到这家伙已经认定自己不是人了。于她而言,认一个不是人的恐怖存在当养父,似乎比认一个人类当养父好接受的多。
塞萨尔来到溪流边,本想蘸水抹一把脸,却发现自己指尖触碰到的是蠕动的钢铁。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和血肉相融的面甲看了好半晌,意识到自己在对峙中绷紧了全部神经,已经忘记了维持人类形体的必要。他对着水面一咧嘴,只见漆黑的面甲就像烙在他脸颊上的皮肤镀层一样撕裂开了。
索茵见状伸手,往他撕裂的面甲里放了块她包袱里的肉干。塞萨尔顿时默然。她面色庄重无比,好像是在完成一种神秘莫测的仪式,表示她并不畏惧他这张非人的面目。如果有其他人在,他一定会细细道明,说这个小脸湿漉漉,睫毛沾满水滴的女孩当时看起来是多么纯洁肃穆。
......
塞萨尔把米蕊尔逃走时装在包袱里的干粮都拿了出来,塞到索茵的包袱里。他告诉她自己在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情,也许会连着很多天长途跋涉。如果她不多备些水和食物,等到他们可以驻足狩猎和打水,恐怕会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
她说是不是存在一个她看不到的世界,他就在那个世界中和她看不到的可怕存在厮杀。塞萨尔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荒诞怪异,但为了符合她懵懂的认知,他还是点头同意,说她的猜测和事实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