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身影刚刚碎裂,就在塞萨尔身前不远处迅速合拢,随后,就无视了他开始往血色层云浮升,好像食尸者巢穴的雾霾是所有死魂灵的归宿一般。他看到那是两个紧抱在一起的人类,不过,他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只能看到悬空的身体相互缠绕,仿佛两条正在交媾的蛇。他们俩互相紧贴着缠了一圈又一圈,完全没有骨骼和形体可言,若不是恰好披着人皮,塞萨尔也许真会以为他们是两条人面蛇。
受诅咒的灵魂?真是噩梦般的情景。
纳乌佐格勉强还在老塞恩的承受范围内,若是把食尸者和它们的巢穴放过去,也许老塞恩就要找他来抵命了。
此外塞萨尔知道,食尸者正在寻找自己。
他放下背上的狗子,轻拍了拍她的脸。这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哼哼了两声,看着还是晕晕乎乎,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孩。
“你怎样了?”塞萨尔问她。
“还是很晕,感官的刺激太强烈了......”她说。
“我会加快脚步,也许还会在不同的地势上狂奔,来回跳跃,四肢并用。你能一直抱紧我的脖子吗?”
“现在有些难呀,主人!”
“那你来说个法子。”塞萨尔说,“快点。”
“好吧,那你把盔甲揭开一点,让我进去,我......”
虽然无法理解这话的含义,塞萨尔还是摸索着打开胸甲,然后朝她俯下身。她像绳索一样打开了,用手指捧着他的脸,沿着盔甲的开口往里头蔓延,好像水渗进盔甲的缝隙一样。虽然她很轻盈,她肌肤的触感也还是那个女孩,但她用一条条纤长的肢体钻入他的盔甲缠住他的身躯,还是让他颇感惊悚。
“听好了,狗子。”塞萨尔开口说,“我接下来要逃到血雾覆盖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不要用你的肢体四处探索,触碰我身上不该碰的地方。”
狗子的脸颊也一条条分裂开来,缠住他的脖子往头盔里头钻。“我试试。”她说,“不过也许会有些难。”
“这也算难?”
“那当然!”她说,“要是我能很容易忍住这件事,您为什么不能忍住情爱之事呢?好了,主人,我已经完全钻进盔甲里了,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内衬衣服,试试看?”
“我当不了,内衬衣服没有数不清的肢体,也不会摸索不该摸索的地方。等我们逃出去了,你可以想怎么闹别扭就怎么闹别扭,但现在不行,——不要动任何东西,就在我身上抱着,你听白了吗?”
“那就等我们找到地方落脚之后——”
这家伙可真是毫无紧张感。
......
塞萨尔捏住那颗毫无防备的头颅,手指稍微用力,就将它在无声中捏得粉碎,感觉就像捏碎一个西瓜。然后他扶住野兽人的身体,把它安稳地放在地上。他先用草枝在它身上打了个结,做了个撑不了多久就会断裂的简易绳索,然后看着它在山谷边缘一点一点往下滑,把树枝也绷得越来越紧。
他估计了一下绳结断开使它坠入山谷造成巨大声响的时机,然后转身就走。
突破食尸者的狩猎网确实不难,因为当时他身周遍布壕沟地道,整个战场也都充满了尸体和血腥味;避开萨满的视线也不难,因为他带着无形刺客的利刃,可以妨碍任何法术的侦察和寻找。但是在此之后,追猎就会回到它最原始的面目上,——用最古老、最传统的法子寻找猎物逃跑的痕迹。
赶过来的食尸者不是三三两两的小队,而是源源不断的搜猎队伍,每个队伍都有萨满和血肉傀儡以及大量食尸者猎手,还有更多混种野兽人散布在四面八方充当它们的眼线。少了一个混种就会有萨满察觉,少了一个队伍也会有更多队伍补上。
塞萨尔承认,他在事前把事情想得太轻松,认为自己还有睡觉的时间,如今他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想法。看到食尸者大张旗鼓南下,于是擅自认为它们在狩猎的层面比不过座狼人,靠的仅仅是人多势众,这也是个错误的想法。
的确,食尸者的数目是多到惊人,但不同的人多势众也不尽相同。民兵们的人多势众意味着内部的混乱和外部的一触即溃,它们的数目却意味着更完好的分工,意味着不放过一丝踪迹的最彻底的追猎。
在整个过程中,单纯的躲藏没有意义,制造虚假的踪迹掩盖真实的踪迹则很重要,主动发起袭击,用浓郁的鲜血和死亡遮蔽他的气息要更重要。如果有必要,他也许得效仿那些疯狂的孽怪把它们的尸体撕扯开,四分五裂抛向各处。这也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混种野兽人,继而扰乱到食尸者本身。
塞萨尔忽然低头,一柄淬毒的投矛从他刚弯着脖子的地方掠过。要是刚才没低头,麻痹性的毒素就会注入他的身躯,迫使他在意识沉沦和放弃人类的形体之间选择其中一个。前者会让他无法维持清醒,后者更极端,会妨碍他身为人类的思维神智,还没法保证解决一切外在的威胁。
有过对抗纳乌佐格的经历,他说什么也不会把这法子当成致胜的双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