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塞萨尔喊道,“就在墙下面!”戴安娜在指尖升起一团法术的光晕,靠近建筑废墟,这才看清了埋在瓦砾堆里的人,还有正用爪子抓着坍塌的墙垣往开刨的塞萨尔。她们也过来帮忙处理废墟,很快就清理出一大批瓦砾。
雨已经开始下了,她终于从他手爪中看到了那名修士,借着浅蓝色的光晕,可见她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已经不再有生命的迹象。戴安娜觉得她很眼熟,然后才想起来,她是曾在大图书馆中为她引路的管理者,也是阿尔蒂尼雅那支族裔的族民。
卡萨尔帝国的大图书馆已经完全付之一炬了,曾经在其中守护知识和真理的人,也都丢失了去处。也许,它总归是要被焚毁的。在战争中,很多往日里备受尊崇的场所,都会变成受人嫌弃的累赘,自己人不愿意去守卫和维系,反而是外来者很有兴致将其劫掠一空,或是付之一炬。
戴安娜伸出手,拂开修士额头的银白色发丝。“是米拉修士,”她说,“把尸体带回去吧。我认得她,说服她应该不难。我不知道她能给城防提供多少意见,但要她复原图书馆的文献一定没什么问题。”
.......
很近了,塞萨尔想到。他站在城墙顶端俯瞰远方的丘陵,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凌晨时分莱戈修斯丢给他的地图。
城防仍然在修缮,因为他给出的意见太多,很多地方已经不止是修缮,而是在重建了。从图索斯那边讨来的工匠们定居不久,正在工坊中讨论战争机械的维护工作,补给和口粮也正在补充,以求在后勤路线受阻碍时安稳人心。各方面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是,时间不多了,因为食尸者已经很近了。
必须给要塞拖延更多时间,留下更多准备。
塞萨尔沿着城墙顶端行走,看着晨曦逐渐显现,古老的南北通路也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逐渐展开,成百上千阴暗的火光在城塞各处燃烧,好让人们往来行走搬运货物。在城墙外面,特别是在北边的丘陵上,可以看到更多工人往来穿梭,在两个峭壁之间挖掘工事。一旦等到他们和神殿祭司说好的逃难者南下过来,就要完全封死和毁掉北边的道路。
他准备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但是仍然不够,因此他还是得靠战场之外的因素,得靠他当诱饵拖延时间,得用抵抗食尸者当借口提前布置一些大型法术,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
不管他准备了多少,思考了多少,所有的出路仍然都生死难测,不是双方差距太大,就是条件不够,无法抵达明确的胜势。归根结底,不止是他塞萨尔掌握着战场之外的手段,食尸者和克利法斯也一样有。变数太多,可能也太多,他现在想的都是一厢情愿,但他不得不顺着一厢情愿去做。
塞萨尔只能这么做,也只能做好准备应对一切不知是否会发生的变故。
若能阻拦克利法斯和食尸者进攻,保下从要塞往南的所有土地,他的影响力就能进一步扩大,他的权威也能进一步上升。以此为由,后来的一切事情才有谈论的余地。老塞恩的仪祭影响越来越深远了,无论是纳乌佐格还是莱戈修斯,包括食尸者都只是仪祭恐怖的先兆。大宗师菲瑞尔丝的往事也涉及到了纪元变迁,其中还有着她会效仿卡萨尔帝国历史中那些法师团体的可能;戴安娜的家族和血脉传承仍然不确定,叶斯特伦学派的动向也很可疑。
这一切更深远、也更长久的威胁和困局,都要以此为由才有能力去应对。如若不然,老塞恩他绝对无力应对,大宗师菲瑞尔丝更不可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对峙,叶斯特伦学派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一回事。没有现实的权力,就没有话语的权力,没有话语的权力,就只能当历史中的沉默者和见证者——但是他不想见证,他也不想沉默,他要做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