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东西像是致命的毒液一样,戴安娜。”
“谁知道不是呢?”她下巴往上抬,脸颊微偏,朝他斜睨过来,“以你的道途,它是什么都有可能。我还从没在学派记录中见过这个阶段还能维持人性的家伙。要是我不小心检查出什么结果,别怪我拿个玻璃容器过来命令你把它装满。”
“你可真会臆想。”塞萨尔说。
戴安娜侧身往他靠过来,伸手把它用力按回去,把他的腰带也紧紧系住,勒的他小腹一个劲往内收,连呼吸都停了半晌。“等我找到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法术,你就知道这是不是臆想了。”她压低声音说。
......
塞萨尔从荒原的旅途中醒来时,白月已经快要给起伏的丘陵遮住了。银辉似的月光逐渐暗淡,河流每一缕粼粼波纹都逐渐染上了阴暗的黑色。
他裹好衣服,确认菲尔丝还在他身侧,这才走出马车,拨了拨将熄的火堆,将其彻底熄灭掉。戴安娜和阿尔蒂尼雅正在各自的营帐里睡觉,狗子没法在军营中对着月亮舒展身体,比往常更加不满。等他回到马车,发现她正坐最左边和他大眼瞪小眼,无形利刃自然是挂在马车最右边,其中嫌弃的含义清晰可见。
塞萨尔伸手触碰无形利刃,感觉手指麻木刺痛,但还是忍着不适把它佩戴在腰间,这才和狗子继续对视。虽然不知道这种以身作则有没有用,不过,她至少没把眼睛瞪那么大了。一如往常,这家伙闭上眼睛,张开嘴巴,森然利齿尖锐无比,长而柔软的金色睫毛下微眯的视线也紧盯着他不放。见得此情此景,塞萨尔顿时觉得手指更加刺痛了。
他决定今天换个地方挨咬,于是伸手把狗子抱在怀里,感觉她的尖牙在他颈项上掠过,带着一丝寒凉。利齿刺破血管的时候,他觉得微微有些陶醉,不知不觉进入了称不上是做梦也称不上是清醒的臆想,不管他在荒原徘徊了多久,不管他有多久未曾做梦,有些回忆始终不会对他合上大门。
塞萨尔本想回忆自己在北方小镇遇见的小女孩,那时候他还在研究地方民俗,和她讨论她的乡村教师,可还没等他细究下去,其他片段就已不请自来。在大草原上,她双手捧着刚从湖泊中舀起的水,刚举到唇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成了一只流淌着温暖乳汁的胸脯。
那是她母亲,脸上带着苍白虚弱的微笑。她试了很多次想对她伸出手,想用双臂紧紧抱住她,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她的脸,但她做不到,因为她是个眼睛都很难睁开的受诅的婴孩。她视野边缘带着利齿,涌动着芬芳的血腥味,总是把她母亲的味道驱赶得丝毫不剩。
很快,她们俩都会被带走,她会受到部族的审判,母亲则毫无疑问会死亡。她想记住这一刻,想再次回到这段失落的记忆中,但这一切还是消失了,如同梦中的一片薄雾。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他是塞萨尔,他站在一片迷雾笼罩的湖泊中,看到支离破碎的幻象遍布整个世界,仿佛有一百万枚镜子如尘埃般在晨曦下闪耀,互相反射出重重幻影。他身侧站着一个绑着马尾的年轻女性。
她似乎满怀戒备,正在握紧拳头环顾四周。塞萨尔觉得她似曾相识,于是盯着她仔细观察。正专心打量时,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戒备忽然间上升到了极点。她握紧的拳头闪烁着辉光,瞳孔几乎缩成了光点,看起来很想把他脸朝下打进泥地,但又勉强忍着不作声,然而她似乎也没办法作声。
“你好,仍未在猩红之境迷失的人。”
塞萨尔侧过脸去,但没发现是什么在和他说话。那声音很熟悉,莫名深沉,他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但他的意识朦朦胧胧,很难找得到明晰的回忆。月亮已经完全消失了,一堆不太一样的篝火正在湖畔阴燃。
“我该叫你塞萨尔吗?”
这确实不是梦,而且他也没法做梦。他揉捏自己的喉咙,想说些什么,感觉手指比想象中细腻,往下放却隔着衣物碰到了柔软的胸脯。一声强烈的口哨刺得他几乎要耳鸣,这才发现是那哑女的口哨,她更加紧迫地盯着他,看起来是要阻止他拿她的身体乱来。直到他把手收回去,带着些尴尬放在背后,她还是没有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