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里修斯用食指尖轻触剑刃尖端,凝视着晨曦投在银白色的剑刃上泛起光华,逐渐渗出一片鲜红色。直到他的侍臣莱利乌斯按照礼仪规范弯下腰,他才收回手指。
“克利法斯将军要我请你过去,皇子殿下,希赛学派的人已经到了。”莱利乌斯说。
“他亲自嘱咐的行动仍然没有消息?”
“没有,殿下。”莱利乌斯说,“也没有任何汇报。圣堂认定所有人都已遭遇不测,无论是希赛学派的法师,是无形刺客,还是将军重视的赫赫有名的剑士,恐怕无一生还。”
赫赫有名的剑士?这称呼实在幽默,想到那个脑子不正常的男同性恋,特里修斯就觉得老将军对自己的眼光太自信。那两人更合适出现在一板一眼的世俗比武场,而不是掺和到各神殿、各法术学派的战争中去。固然特里修斯也很欣赏高明的剑士,但一想到此人盯着自己垂涎三尺的模样,他就心生不适。
如今听到他们全数遭遇不测,特里修斯颇想舞个剑来表达庆贺。自打他记事起,克利法斯就是这片帝国疆域的核心,像个铁铸的钩子一样把岌岌可危的三座行省挂在悬崖边缘。他剿灭了所有叛乱,稳住了所有秩序,避免任何一个行省坠落到深渊中去。但是,克利法斯对他本不擅长的领域插手太多了,也太自信了。
没人敢质问他,甚至都没人敢怀疑他,包括特里修斯也不敢。
对于这次失败,特里修斯抱着欣赏态度,他很期待他亲爱的爷爷还能找出什么借口。也许是谴责圣堂派来了废物,也许是谴责希赛学派投下的赌注不够,也许是谴责霍尔蒙克斯缺陷太多,让他们掺和进来还不如不掺和,不过,一定不会是谴责他自己的眼光。
从年前攻打过诺伊恩后,边境的草原人就一直很安分,此事毫无疑问带来了很大机会。前所未有的军队正在集结,不止是驻守边防的军队,北方半岛的行省总督也遵循盟约派来了大型船只,决心援助克利法斯的军事行动。似乎在屡次碰壁之后,老将军终于找到了唯一一条正确的外交途径,——联合南方王国的贵族们击溃他们的国王,借此打通南北道路。
克利法斯近来心情极好,因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先是西北方的半岛在审时度势后当了他们的附属,以经济和物资援助为条件派来多批军队支援。然后是在宰相那边带来了极大援助的银行家,他们也送来了上好的资助和协议,要援助他们在废墟中建起更高效的经济运作方式。
尽管罗莱莎女士是个擅长言语交锋的银行家,但她还是在谈判中退让了不少。她付出了比她预计中更大的代价才拿下独占的代理权,并且她答应,会让忠诚于将军的贵族们也都入场分享获利。对老将军来说,银行业是个未知领域,他不得不谨慎对待。就像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和眼线一样,银行一事中他忠心耿耿的老属下越多,他就越能对罗莱莎这班人放得下心。
在此之外,就是克利法斯不厌其烦提到的那位皇女。虽然特里修斯对她心怀仰慕,然而不幸的是,那段回忆本身称不上美好。当年他还年少,对那段借古喻今的演说心怀叹服,结果却是老将军用他那双令人不安的红色眼瞳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就用爷爷兼老师的身份给了他一场终生难忘的回忆。
他不仅当众挨了顿打,疼得连马都骑不了要在马车上趴着,此后还被禁了足。直到他能把帝国历史挨个复述并给出他自己的看法,克利法斯才放松了监管,也不再管他叫“被阉割的小崽子”和“只能当男宠的白痴”了。
这两个称呼都发自老将军内心,并且最早都是草原人的辱骂用词。老一代戍边将士接纳的草原人习俗多得无法想象,特别是他们激烈的侮辱性言辞。
克利法斯认为,他找宰相主动提及的血亲通婚一定会起效,阿尔蒂尼雅的才情一旦被发掘出来,她权势熏心的母亲就会借机生事。以她的能力,自会找到脱困的手段和说辞,一旦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就会来抓住他伸出的手。宰相和很多不尊重皇室血脉的人一样,手里捏着皇族不过是为了获得圣堂的支持,实际上他更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从他们那个平庸无能只适合当傀儡的大皇子就能看出。
若不是为了操纵傀儡,谁会让那种人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