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莱莎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我尽我所能筛选传言,甄别阴谋家有意扔出去的幌子,但是,幌子实在太多,多到能拿来当砖头盖房子了。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就活在幌子造出的城堡里。你再怎么小心,也会接二连三踩中不知道是谁扔下去的幌子,然后栽个大跟头。”
塞萨尔颔首表示同意。虽然从黄昏到傍晚,他已经扔出去了一堆幌子,每个幌子杜撰的成分都不比那位宰相少,但是,这不影响他颔首表示同意。
“你可以别这么顾左右而言它,女士。”他微笑着说,“尽快面对现实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对,现实。”罗莱莎说,她小心翼翼地清了下喉咙,看起来是在顾及阿尔蒂尼,当晚发生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异常深刻的印象。“现实是,”她说,“我们不相信你能守住要塞,小博尔吉亚,就像得到帝国援手的贵族派系不会胜不过老国王埃弗雷德四世一样。”
塞萨尔发现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知情者在审时度势后不认为他能守得住古拉尔要塞。
他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觉得自己很有战略眼光?”
“我只是审时度势。”她果不其然地说到,“决定意向的不止是利益,还有风险。自古以来,帝国西南方疆域就以军事和勇武为先,哪怕宰相持续邀请和结交南方诸国,也无法把疆域往克利法斯将军坐镇的领土推进一丝一毫。你知道这个事实的分量吗?”
“所以?”
“现在老将军活络开了心思,找到了契机,结下了盟约。宰相那边经济和文化保留的最完整,如今还得到了加西亚将军提供的军事支援;克利法斯将军那边军事力量有余,差的只是盟友和经济。若是两边都补足弱势,接下来的战争必定会围绕卡萨尔帝国的西南方、东南方和北方三方展开。若是有人挡在其中一方路上,却不打算和另一方结下盟约,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继续。”
罗莱莎盯着塞萨尔,“只要你还守着古拉尔要塞,给埃弗雷德四世当他的城门,流血就不可避免。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克利法斯将军的谋划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命,让你在帝国的旗帜下继续作战,——甚至不只是你的命,是所有人的命。若是大军长驱直入和贵族们的联军相会,奥利丹就能迅速结束内战,免去此后的一切杀戮和战乱。”
“你打听到的消息比我想象中更不周全,罗莱莎女士。”塞萨尔说,“你知道我和那边有私仇吗?”
罗莱莎长吸一口气。“我觉得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也许也是个真假参半的幌子呢?”她看向狗子,“就是她没错吧?但莱茵小姐看起来过的很不错,不仅毫发无损,艺术造诣也很高妙。若能解开误会,不是对所有人都好?”
塞萨尔知道传言确实是假的,但这事的真相可比谎言严重得多。在他给老塞恩背的所有黑锅里,此事都能排在最前列。更何况在帝国宫廷中,不可能没法子查证一个人灵魂的状态。别说他不想把狗子交出去,就算真让她扮成死者,以死者的身份和地位,也迟早会有人发觉她躯壳中空无一物。
他摊开手,“我这么说吧,罗莱莎女士,你可以放心相信传言的真实性。在我攻破冈萨雷斯堡垒的前夜,我和弗米尔总督有过一场推心置腹的会议。在会议现场,恰好就有克利法斯将军的亲信和我这位可爱的小姐。他断言说,我就是损害了她的灵魂,我一定要为此事付出代价。我本来想杀了他,杀了会议室里所有人,只可惜,有神殿的人做掩护,我没能办成这事。”
塞萨尔盯着罗莱莎。她则盯着视线茫然的狗子看了好一阵,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才转回视线,“你做了什么?”她质问道。
他把手放在狗子嘴边,这家伙伸出舌头舔了舔,像只乖巧的小狗。“你觉得呢?”他反问道。
“为什么?我说为什么?我至少会让我的宝贝看起来像是个人!”她连续发问。
“我是来跟你讨论私人癖好的?”塞萨尔挥挥手让她闭嘴,“想想看,罗莱莎。有人一心想要挽救自己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好不容易闻讯赶来,却发现她像条小狗一样坐在别人怀里,对自己不闻不问。如此一来,你猜他会怎么想?我发誓他手里要是有把剑,他一定会动手刺死我。”
“你在拿我开玩笑吗?你们买奴隶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