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
“我跳出去吃了两只鸟儿,爸爸。”狗子用童稚又严肃的口气说,“当时它们差点就要飞走了。”
“这是谁在说话?”塞萨尔问道。
“是贵族小姐小时候应付她父亲的法子。”
塞萨尔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变阴暗了。这家伙连称呼都不会用。“先把舌头收回去,然后把这块沾血的乳酪吃掉。”他说。
她还是盯着塞萨尔,带着孩子一样的疑问眨了眨眼:“但是羽毛......”
“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问我。”
塞萨尔话音刚落,甚至还没意识到这话的潜在含义,她就朝他前倾过来身体。那条蛇信一样灵巧的舌头弯曲、伸长,从他唇角舔到耳畔,把粘在他脸上的鸟类羽毛收回到口中。似乎是因为舔了他的脸,她颇为满足,脸颊上一片醉酒般的晕红,还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味刚才的感受一般,看着煞是可爱。
接着那张可人的脸颊就分开了,若干诡异的节肢朝各个方向张开,往那碗汤合拢,边缘尖锐的小爪子紧紧扣住了乳酪的边缘,仿佛人型蜘蛛抓住一颗人头。这简直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在无貌者要把这玩意直接倒进去的时候,塞萨尔拿指节敲了敲桌子,说:“像人一样吃,你明白我意思吗?”
狗子带着迷茫眨眨眼,看起来并不明白他要求的含义。不过,她还是听话了,像个乖巧的少女一样坐了回去,合拢脸颊,拿起小刀,用毫无瑕疵的动作切起了乳酪。不得不说,她的动作比他优雅多了,肯定是在模仿那个不幸的破碎帝国流亡贵族。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能把一个人假扮得栩栩如生,把他们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娓娓道来,却对自己假扮的那人毫无理解能力?为什么只要不模仿他人,她就像是个无知到极点的孩童?
那些假扮出的人明明在对话和交流中表现得极其完美,比他们生前更像是他们自己。
也许塞萨尔不该自找不快,不该考验她本身浅薄的心智,就该让她按自己的需要模仿、假扮死人。但是,既然她拥有浅薄的思考能力和极其有限的自我意识,还拥有这么多人从生至死的思维和记忆,那她就该能领会到一些东西。
不管有多慢,只要她在被迫做自己而不是模仿死人,这种领会就应该逐渐累积。
塞萨尔相信,孩子背离父母走向独立就是从思考自我开始的。如果不让这个无貌者多往前走一步,那她就一直是一个无法理喻的异神爪牙,待在他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