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海尔温朝着远处的那座三层堡垒遥望。
这堡垒由五个突出的角组成,与正常连接的城墙不同,它是断断续续的。
在堡垒上的巡逻通道中,士兵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手持长枪和圣铳,在墙上来回巡视。
每个突出的角部,都有一个专门的铳台,以便无死角的发射。
近两米的墙体异常厚实,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
每次想到这,海尔温都忍不住地咂嘴。
昨日的战败后,尽管他相信其中有阿里克斯搅局的因素,但真正的原因,则是那坚固的墙体和连绵不断的射击。
海尔温的脸上露出了迷惑中夹杂着愠怒的神色,他仍然记得那个场面。
在那卡其色的墙体上,分布着密集的射击口,一根根铁管伸出,尖锐的呼啸声时不时响起。
尽管英勇的骑士们已经冒着魔鬼之风,冲到了墙体的前面,可还是冲不破他们的厚实墙壁。
在飞驰的铅弹中,冲在最前面的勇士一個个倒下,反倒是那些胆小鬼逃了回来。
摸着肚子上渗出鲜血的伤口,海尔温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边境驻扎的骑士们对发条铳为什么是那种奇特的态度。
骑士们统治战场的最大核心,就是在重甲状态下仍能保持敏捷的身形和充沛的体力。
不破防,还能跑,体力耗不干,这让他们哪怕在面对无数农民的人海战术时,大部分时候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高贵的余裕,就是骑士们面对农夫时自信的资本。
可自从发条铳出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它不仅能破甲还是远程武器,导致骑士前两项优势在野战中近乎彻底被磨灭了。
最后的优势只剩体力,可救世军使用发条铳本就不需要消耗太多体力,圣力用完了,抄起武装剑开片呗。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彻底束手无策了,海尔温缓缓收回视线,在土台的两侧,数千名步兵正缓缓通过。
他们没有统一的军装,衣衫褴褛,各色布料拼凑而成的衣物在风中飘扬,显得杂乱无章。
其中既有2000多守夜卫兵和披甲军士,还有2000多从田间地头拉上战场的普通老少农夫。
阴沉的天空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倾盆大雨,那低垂的云层就像他们的心情一样,压抑而闷热。
“我不知道你们的魔鬼玩意儿要耗费什么,或许是血液或许是寿命,但它不可能无穷无尽!”
海尔温自信地昂起脑袋,与其让魔鬼之风吹拂在高贵的骑士们身上,不如吹在这些低贱的农夫身上。
海尔温拔出骑士剑指向前方:“冲锋!”
…………
耸动的人头黏糊糊地靠在一起,削尖的木棍和石锤石斧与破布旗帜一起挥舞。
单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原始时代呢。
德克拉马和庄头们躲在了距离二层堡垒最近的一个小斜坡上,刚好能透过墙头看到分两拨上千名冲锋而来的农兵。
他们如洪水般拥挤在一起,披甲军士压阵,守夜卫兵推着后排的农兵,后排的农兵推着前排的农兵。
第一次上战场的德克拉马和几个庄头骇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他们如同鹌鹑般抱在一起,甚至不敢探头去观看。
他们平常只是在战场边缘远远观望过打仗,哪有今天这样脸贴脸的刺激。
德克拉马还稍微好一些,他知道战场瞬息万变,逃跑的机会只会出现在这其中的一两次。
哪怕再恐惧,还是得瞪着眼睛观看。
那凶狠奔跑的农兵,挥动的武器,以及压阵的披甲军士和守夜卫兵,当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仿佛就是瞄准了自己。
胡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不断逼近,德克拉马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抒发心中的恐惧和紧张。
“准备!”
“瞄准!”
一道道口令声响起,德克拉马听的真切,正是先前那下令把他拖走的师队长。
在师队长的身边,五十名手持发条铳的圣铳手,将铳管架在了倒三角形的射击缺口上。
他们侧过脑袋,眯起了一只眼睛,对准了冲来的农兵们。
尽管发条铳的弹道很随机,可圣铳手们还是会进行瞄准,起码保证不要偏得太离谱。
“发射!”
“赞美圣风!”
在整齐的赞美圣风声中,德克拉马呆滞地看到,那圣铳手附近居然真的卷起了狂风,每个人的发丝和附近的草叶都在摇动。
朝着他们冲锋而来的最前排的农兵们瞬间就直直倒下了十来个。
他们扑倒的身躯,甚至绊倒了身后的队友,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了一群人。
尘土和草鞋下,不一会儿就有五个农兵被队友活活践踏而死。
在农兵们的哭声中,德克拉马能清楚地看见圣铳手们的动作。
那只是一根铁管、一个铁盒和一个木托,它甚至连弓弦都没有,只是在小盒子上拧了两下。
可那声光和杀伤,仿佛真是魔鬼吹出了一道诅咒之风。
“魔鬼之风……”德拉克马喃喃念道,随后他马上给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应该是圣风!是圣风!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