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色的阳光穿过乌黑的山体,从泥土中吸出蒸腾的水汽。
浓郁粘稠的黑烟与阳光交织,从半截车轮骨架旁升起,散发着铁锈与焦炭的气息。
收尸人赶着马车,将一具具沉重的尸体丢到车斗内。
轮辐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与停留在尸体上啃着腐肉的乌鸦叫声相得益彰。
偶尔被石块颠簸了一下,便有一具尸体猛地一震,甚至是从马车上滚落下来。
在这山体间的城堡前,地面铺满了残碎的箭矢和铁屑。
站在山坡上,贝瑟吊着手臂,嚼着狗尾巴草,愣愣地看着战后残破的景象。
“看什么呢?”兰内斯脑门上绑着绷带,牵着马走过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打赢了敕令骑士。”
兰内斯却给了贝瑟的胸口一拳:“伤春悲秋的,你要当诗人啊?”
“没看我受伤了吗?别敲敲打打的。”
兰内斯和贝瑟两人是冷泉堡军队中极为罕见的非山地骑士出身的军官。
兰内斯是马夫家庭出身,当兵前是染布商人的学徒。
大洪水之后他被商人赶了出来,先是当战车兵,后来当剑盾兵,因为作战勇猛,提拔成了山地骑士的军士。
贝瑟稍好一点,他出生于理发师家庭,还算富庶,后来跟着一名山地骑士当随从步兵。
只是这位山地骑士在作战中去世了,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让贝瑟顶了上去,硬生生干到了骑兵队长的位置。
两人阶层相似,又都是上瑞佛人,自然就渐渐成了朋友。
“昨天那一仗未免太凶险了。”坐在椴树下,贝瑟抚摸着湿润的草皮,看着兰内斯将马拴在马桩上。
贝瑟一屁股坐在兰内斯的身边,拿起薯根酒喝了一口:“要不是殿下带着灰骑士杀穿了敌阵,抓住了劳什子的伶牙骑士,咱们现在恐怕还在逃跑的路上呢。”
回忆起昨天的场面,两人都不住地长吁短叹起来。
大概是2月末的时候,伶牙骑士阿尔曼带着两个敕令连来到了长锋堡下。
双方僵持了十几天,被车堡和长弓手耗空了耐心的伶牙骑士,终于忍受不住,带着两个敕令连发起冲锋。
铁壁般的车堡,当场就被冲锋的敕令骑士们撞翻了好几辆。
尽管墨莉雅提的改进版邓贾尔大方阵是超凡率过80%的全甲步兵,可还是抵不住敕令骑士们太能冲了,耐力太强了。
他们连续换马,来来回回冲了近二十次,从上午冲到下午,硬生生冲垮了山地骑士们的意志力。
在自身战死20人,折损近30人的情况,两个敕令连险些杀崩了6000人的山地骑士大方阵。
就是这个时候,是墨莉雅提大公亲自带领亲卫骑兵,击溃了伶牙骑士所部,并开始追击伶牙骑士本人。
这一举动直接逼得原本都跑出方阵范围的另一個敕令连来回救。
趁此机会,冷泉堡的军官们包括兰内斯重新稳定了方阵的阵型,甚至开始了反冲锋。
在三位封号骑士的带领下,山地骑士们开始反击,成功击败并打残了两个敕令连。
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伶牙骑士阿尔曼带着两个残破的敕令连逃跑了。
“我听说,咱们清点出了92个敕令骑士的尸体?”
“差不多吧,92个敕令骑士,想想莱亚王国有4200个敕令骑士,我就觉得头晕。”
“咱们这的山路这么窄,4200个敕令骑士铺不开的。”兰内斯灌了一口酒,安慰道。
贝瑟一口吐掉了狗尾巴草:“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进军还是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