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慧心里咯噔一下,担心老天把柳晴收了,不知真相的人怪她,继而责怪叶烦。陈小慧便拜托刘桂花、庄秋月和万思芹三人,如有询问就把事情真相告诉大家。
叶烦不禁皱眉:“此事到此为止!”
陈小慧:“可是——”
叶烦打断:“没有可是。”对刘、庄、万三人道:“嫂子,既然柳晴不敢叫人知道,您三位就当不知道。不然传到高营长耳朵里,他因此感到羞愧也要转业,总部定会认为耿致晔能力不足或无容人之量。”
陈小慧下意识说:“跟耿致晔有什么关系?”
庄秋月心说,你跟叶烦有关系,叶烦是耿致晔妻子啊。
万思芹直言道:“叶会计说得对。耿团长法。”
“耿致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没说。”叶烦转向陈小慧:“懂了吗?”
陈小慧觉着叶烦杞人忧天:“那这事就算了?”
叶烦张张嘴:“不是,都把人推屎坑里了,还想怎样?士可杀不可辱!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柳晴是会假寐的狼!”
好像有点道理。陈小慧“哦”一声勉强接受。叶烦不放心:“你老实在家待着,我下午陪你买东西,别给我添乱。”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陈小慧忍不住反驳:“我又不是大宝!还用你提醒。”
叶烦:“二宝都知道见好就收!”
庄秋月赶忙打圆场:“叶会计,上班要迟到了。小陈同志,去不去海边,咱们陪你一起去?我们都不上班。”
万思芹担心俩人打起来,拉一下叶烦:“叶会计,忙去吧。”
叶烦又叮嘱一句:“别多嘴!”
陈小慧不耐烦:“知道了。”
叶烦把钥匙给她,陈小慧接过去就摆手,等叶烦走远她就嘀咕:“当妈当久了。”
庄秋月顿时想笑:“小陈同志,叶会计也是担心你。你让柳晴栽了一个大跟头,她肯定千方百计找你报仇。她一个还好办,可她还有俩同伙,仨人堵住你一个,你肯定吃亏。”
刘桂花好奇地问:“你咋想到把她们往坑里推?”
万思芹也听人说过陈小慧很没种。要不是叶烦亲口承认,陈小慧对天起誓是她干的,万思芹也会怀疑陈小慧有帮手:“对啊。我们真以为她们脚滑自己掉进去的。”
陈小慧:“我一个人打不过她们三个,肯定不能等她们起自己不敢打人,“把她们打坏了还得陪医药费。”
三人连连点头,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
陈小慧问:“不去了吧?”
三人愣了愣,然后刘桂花问:“柳晴家吗?还去啥。越劝越来劲。捡螃蟹去。本地人懒得吃,正好便宜咱们。”
经庄秋月一说,陈小慧也不敢独自行动。家里就她一个,还没电视广播,她无聊,犹豫三秒就去拿水桶。
庄秋月好奇的问怎么陈小慧一个人来,她妈怎么没来。陈小慧胡扯出差经过甬城顺路来看看叶烦。
下了火车转公交,还要坐船,一点也不顺路。庄秋月心说,你俩关系这么好吗。
可是怎么可能啊。万思芹小心试探:“叶会计刚才那么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陈小慧摇头:“是我自己考虑不周。她也是着急。”
庄秋月怕她心里有气,回到首都跟陶春兰添油加醋那么一说,陶春兰同志写信数落叶烦:“不觉着叶会计说话难听吧?”
陈小慧想了想:“没有很难听吧?哦,她口气不好。你们不知道?她就这脾气。这算什么,当初我——”赶忙把陈宽仁和赵茹萍的名字咽回去,“我有次差点被骗——”假装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她张嘴就吓唬那俩人,要把人弄去公安局。”
庄秋月:“这应该不是吓唬吧?”
陈小慧摇头:“还没开始骗我,就是有那个心。去公安局也是被数落几句,那俩人挨训,我也得挨训。传出去影响不好。叶烦不会这样做。不过那俩人被她不客气的样子吓唬住,差点没跪下给她磕一个。”
刘桂花没想那么多,感叹道:“叶会计真厉害。”
陈小慧点头:“我们那边很多人都怕她。她一走,就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还会仗势欺人。不是贬义词。她欺负的都是恶人。”接着又说自打叶烦走后,农副产品收购站的一些同志特猖狂,就跟小人得志一样。幸好叶烦搞个食品厂,月月往首都运海货。收购站的人因为想找供销社买海货,买便宜的罐头走亲戚,不敢跟供销社同志耀武扬威,供销社又可以在收购站门口买农副产品。
万思芹不禁问:“你们可以直接找人民群众买东西?”
陈小慧:“在收购站门口,有人问就说不劳烦收购站的同志,直接给我们就行。交给收购站,收购站也是转手给我们,多此一举。收购站不上报,群众拿到钱不上报,谁知道我们这么干。”
庄秋月:“刚才说又,那就以前这么干过?叶会计的主意?”
陈小慧点头:“除了她谁敢这么干啊。真没白姓叶。”
刘桂花顺嘴问:“你怎么还姓陈?”
万思芹和庄秋月一起瞪她,哪能直接问。
陈小慧愣住,反应过实话:“习惯了。就算改过来,需要提供档案材料的时候也会有个曾用名‘陈小慧’。到时候还要解释,麻烦。”
几人没改过名不清楚,庄秋月就转移话题,说非大潮天也能捡到小海鲜。
刘桂花不敢瞎问,就问陈小慧喜欢吃八爪鱼还是螃蟹,还是海螺。
陈小慧前世今生都没在海边生活过:“叶烦买的蟹挺好吃的。”
刘桂花:“现在正是吃蟹的时候。二宝拳头那么小的蟹都很重,里头满满的蟹黄。”指着远处石头:“去那边,犄角旮旯里多。”
石头缝里不止有蟹,还有海水冲上来没能回去的小海鲜。
陈小慧发现蛤蜊,小八爪鱼,随处可见:“这么多?”
刘桂花:“这才多少。大潮那天才多。对了,你啥时候回去?”
陈小慧:“我问过火车票,明天上午有票。”
刘桂花惊讶:“就在这里一天啊?”
庄秋月和万思芹互看一眼,一天还少?多待几天耿团长也能被她弄转业。
说起耿致晔,因为没听清叶烦和陈小慧对话,直到晚上回来也只知道有人掉茅坑里,不清楚具体哪几个。
耿致晔到家时见叶烦在厨房做饭,他过去搭把手,忙起来也忘记问,只记得陈小慧:“也不收拾行李,你确定她明天走?”
叶烦:“确定。再说了,她有什么行李?几件衣服,晚饭后半小时收拾好了。对了,你明天忙不忙?”
最近牛副团长、廖政委组和参谋长组一个在海上一个在陆地,耿致晔没有防守任务,不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部队:“可以不忙。”
叶烦:“我早上坐送货的渔船送她上车,你接送大宝二宝?”
耿致晔皱眉:“又不是小孩子。”
叶烦:“两提包东西,加上她自己的行李,不好上火车。”
“给我丈母娘买的东西?那,行吧。”耿致晔嘴上这样说,其实很不放心。翌日清晨看着陈小慧收拾行李,确定没叶烦的,耿致晔才说一句:“叫叶烦送你。”
陈小慧摇头:“不用,下了船就能坐公交车。”
叶烦提起装紫菜、干虾和小鲍鱼的包:“走了。人家渔船还得往收购站送货。”然后又提醒耿致晔,放学别忘了接大宝二宝。
大宝大声说:“妈妈,不用爸爸接,我和二宝认识路。”
叶烦:“我要是赶不回来,你俩也自己做饭?”
大宝转向他爸:“你中午不回来啊?”
耿致晔:“你不让我接,我中午回来干嘛?来回大半个小时晒太阳吹海风吗?”
大宝被他爸挤兑一句,很不高兴,挎着书包拉着妹妹:“我们上学去。”
叶烦到院里听到这话慌忙停下:“学校还没开门,上什么学?八点再去!”
大宝拉他爸的手臂,一看才七点,又长吁短叹:“怎么才七点。”
叶烦叫陈小慧快走。陈小慧边走边回头,见二宝没跟上来:“二宝不是跟你很亲吗?怎么一点也不黏你?”
叶烦:“他俩跟别的小孩不一样,都不缠人。”
那是因为大宝二宝知道妈妈走了还回来,不担心见不到妈妈。
在陈小慧看来俩小孩太理智,不符合年龄,堪称冷漠。可大宝二宝平时表现并不冷漠。叶烦下班回来,他俩就往叶烦怀里扑。在外面玩累了回来也是先找妈妈。
陈小慧想不通,不禁摇了摇头,不经意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叶烦见她慢下来,想问她看什么,结果一扭头看到柳晴几人:“一大早不买菜做饭,也没睡懒觉,在路口干嘛?”
陈小慧想起庄秋月的话:“堵我?”
叶烦冷声道:“她敢!”
陈小慧把提包递给叶烦。
叶烦没接:“别找事。直接走!”
陈小慧心说,人家不一定让我直接走。
往前几十步准备拐弯,陈小慧被叫住。陈小慧给叶烦个眼神,这可不是我找事,而是事找我。
叶烦不惹事也不怕事,问柳晴:“有事?”
柳晴:“我们找陈小慧说点事。”
陈小慧把提包给叶烦,自己走过去。叶烦感觉就朝她脸上扇。陈小慧猝不及防忘记躲闪,本能闭上眼,脸上不疼,身上也不疼,陈小慧奇怪,怎么回事。
陈小慧睁开眼,柳晴的手臂被叶烦攥住。陈小慧下意识问:“你咋来了?”
叶烦朝后看一下:“后退!”
陈小慧有点没反应过?”
柳晴:“与你无关!”
叶烦好笑:“陈小慧是我妈陶春兰同志亲生的,凭陶春兰把我养大,供我上学,帮我带孩子,就与我有关!”
柳晴面向叶烦盯着她:“你一定要管?”
叶烦:“你想动她除非把我打趴下。”
陈小慧终于意识到柳晴不是要找事而是要“报仇”,顿时火气上窜:“叶烦,你一边去!不就是打架,我怕你!”
叶烦心累:“你会打架?”
陈小慧不会,张张嘴想说什么,叶烦没给她机会,抢先问:“柳晴,不走是不是?”
柳晴:“我再说一遍,与你无关。否则别怪我们不给耿团长面子。”
叶烦叹了口气:“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找陈小慧?你该庆幸昨天是陈小慧。要是我,我不弄点屎抹你嘴上,我姓陈!”
柳晴脸色骤变,跟她一起来的俩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烦,仿佛问她怎么知道。陈小慧怎么连这事都告诉叶烦。叶烦鸠占鹊巢二十五年,陈小慧不应该借此机会搬弄是非吗。
叶烦挽着衣袖问:“还打不打?跟老叶学了几年军体拳,还没用过。正好借此机会试试。”
柳晴虚张声势:“吓唬谁!”
叶烦招招手,柳晴往前一步。叶烦朝她脸上扇,柳晴下意识抬手挡。叶烦故意放慢速度正好抓住柳晴的手臂,一拽一转,像四两拨千斤般把柳晴手臂别在背后,很是轻松的把人压下去。
柳晴两个同伙还没反应过来,柳晴就双膝跪地。俩人吓得惊叫:“你你干嘛?你快放手!
叶烦松手后退两步:“还打吗?不要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就以为很了解我。既然知道我姓叶,就该知道我小时候摸真枪的时候,你们还玩泥巴呢。我跟着父辈学军体拳的时候,你们在跳绳。我懂的远比你们以为的多得多!”
四人下意识点头,包括陈小慧。
三人不敢言语,陈小慧忍不住问:“怎么没听你说过?”
叶烦:“你也没问啊。”
陈小慧:“可是,可是——对了,你说过以前身体弱。那天没在意,后来也忘了问,你现在身体这么好,就是练这些练好的?”
叶烦拎着提包,递给她一个:“走了。”
陈小慧追上去:“你慢点,你除了会军体拳,还会什么?妈会不会?我回去跟她学学。”学会了以后就敢跟人动手,“我现在学是不是有点晚?要学几年?我没有太多时间。”离恢复高考只剩两年,“两年够吗?”
唐僧都得叫她师傅。叶烦头疼:“先上船!”
陈小慧点点头。到船上又继续问,两年够不够。
叶烦:“我确实会军体拳,不过自打有了大宝二宝就没练过。”
陈小慧摇头:“你身体轻巧的很,我都没反应过来柳晴就跪了。”
叶烦:“那是太极啊。我经常练太极。你在的这几天我没练。早上炒菜没时间。平时早上不炒菜,咸鸭蛋或咸菜,或者水煮大虾,有时间练一会。”
陈小慧:“那你跟谁学的?”
叶烦:“嫂子会,妈也会太极,就是不如我顺畅熟练,已经形成身体本能。”
陈小慧决定回去就向陶春兰同志和李明月同志请教。忽然想到什么:“柳晴呢?”
叶烦无语又想笑:“才想起来?”柳晴要听见又得觉着你侮辱她。
柳晴被叶烦按在地上也认为被折辱了。不过她不恨叶烦。柳晴推己及人,认为陈小慧没有趁机搬弄是非是陈小慧无脑。陈小慧来探望叶烦也非本意,她受父母之命罢了。陈小慧告诉叶烦事情真相,因为她胆小不敢隐瞒。
柳晴要不是找陈小慧,也不会被叶烦按倒。所以都怪陈小慧。
柳晴从地上起叶烦过分。柳晴摇头:“叶烦不敢叫陈小慧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这一点是我没想到。就算叶烦恨不得陈小慧跳海去死,也不能在横山岛跳海。叶烦肯定会亲眼看着陈小慧上车,然后给陶春兰发电报。”
两人想起叶烦提到“陶春兰”时说的话:“对。我们也没想到叶烦能亲自送她。今儿周六,叶烦还得上班啊。”
柳晴:“食品厂那点事,随便什么人都能干,她仨月不去也没事。”一想到她们这么多军属,就叶烦有铁饭碗,柳晴心里就堵得慌,“也不知道上边怎么想的,给食品厂俩正式工。正式工啥时候这么好弄。”
三人当中最胆小的女同志说:“小声点。”
柳晴:“我又没说错。”说是这样说,可声音明显小了,“对了,刚才没人看见吧?”
另外两人一起摇头,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没人出来闲逛。
柳晴想想她叫陈小慧站住的时候周围没什么人,顿时放心下来:“回去。”
俩人异口同声:“算了?”
柳晴冷哼:“想得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陈小慧远在首都,柳晴真没办法。她丈夫是耿致晔手下的兵,除非万不得已,柳晴不想跟叶烦对上。
柳晴琢磨片刻:“我再想办法。”经过田小凤家门口,透过门缝看到院里都长草了,柳晴有了主意。
田小凤给她来过信,她知道怎么联系田小凤。
柳晴识字,不多,所以她等丈夫去部队,孩子上学,就抱着字典写信,信里大骂叶烦欺负人,陈小慧个蠢货,害她丢脸,仗势欺人等等。
没多久,柳晴就收到田小凤回信,田小凤回了整整五页,前两页大骂叶烦,第三页说自己近况,第四页说她爱人工作忙,但比以前轻松,不用成天待在部队,她也能进城买东西。最后一页前半张说人不可能一直那么幸运,诅咒叶烦倒霉,后半张的意思就是不要让她抓住机会,否则一定把叶烦往死里踩。
柳晴要的就是多个盟友,很是开心的给田小凤回信,三成恭维四成羡慕,最后三成内容是以后多多联系。
田小凤透过文字都能看到柳晴对她的羡慕,又回一封信,叫柳晴等她消息。
驾驶员家属能有什么消息。到阳历年,柳晴都没收到田小凤的信。柳晴可能也知道田小凤能力有限,一点也不着急。
庄秋月和刘桂花见到柳晴神色如常,柳晴还以为叶烦没告诉她们她是被陈小慧推进茅坑的。柳晴还跟以前一样,闲聊的时候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以前刘桂花不清楚她什么德行,听过就忘。现在知道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因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搞僵,就左耳进右耳出——柳晴别想借她的口给叶烦添堵。
不过叶烦最近心情不好,因为伟人去世!
耿致晔也因此没心情跟叶烦调笑。
大宝二宝见爸爸妈妈脸上笑容少了,十分听话,每天叫玩就玩,叫写作业就写作业。
岛上有个烈士坟,耿致晔挑清明这一天带着没有防守任务的军官干事等人上山扫墓修坟。
叶烦从岛上供销社仓库里翻出一些纸,在路口烧纸。
柳晴可算抓住机会,跟人说叶烦宣扬封建迷信。
大概刘桂花给柳晴感觉不长脑子,她说这话的时候没避着刘桂花。刘桂花快言快语,想也没想就问:“你没祖父长辈?”
柳晴胸口疼:“我说叶烦又没说你。再说了,人死如灯灭,又没有来世,用得着烧纸钱?”
刘桂花点头:“你说得对。你家地址给我,我写信问问你爹娘,你家是不是不用给祖宗修坟。你爹娘也这样说,我跟你一起去总部告叶烦。”
胆小的军嫂小声说:“你们别吵。我爱人昨晚还说今儿去烈士林园扫墓。”
闻言,柳晴感觉理亏又不想承认:“扫墓又不烧纸钱。”
刘桂花:“对,不烧纸钱。万一有鬼神,他们需要纸钱呢?烈士死了还挨饿受穷,你心里就好受了?”
柳晴急了:“你别上纲上线!我说叶烦你扯什么烈士?”
刘桂花:“你也知道上纲上线?烧几张纸钱就是传播封建迷信,你爹娘年年修坟是啥?反/革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