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伸出两只小手包住妈妈的脸:“爸爸疼妈妈。”
大宝:“妈妈,爸爸听见会伤心的。”
“什么这么香?”叶烦问。
大宝无奈地翻个白眼:“你不要说别的!妈妈,说你呢。态度端正!”
叶烦揪住他的耳朵:“谁态度端正?”
“我,我我,妈妈饶命,爸爸救命——”
叶烦打断:“叫姥姥也没用。”
“偶尔有用。”耿致晔推门进来,“别欺负他。我把锅里的粥盛出来烧半锅水,你用热水擦擦身体再洗头。”然后问俩孩子,“豆腐鱼做好了,还吃吗?”
兄妹俩没有亲眼看到叶烦在井里,又因为在他们眼里妈妈很厉害,妈妈干不成的事爸爸可以,所以俩孩子之前见叶烦全身湿透也没有很慌。不过两个机灵鬼也看出妈妈精神不好,粥吃下去一会又饿也不敢闹。
可是爸爸主动提起就不一样了。兄妹俩异口同声:“要!”
大宝自己下来穿鞋:“爸爸,我可以吃一个大馒头。”
“没买到面。食堂该做饭了。过会儿去食堂看着买几个。”耿致晔对叶烦说,“休息一会,打好水叫你。”
叶烦不想一人待着,套上外套,趿拉着鞋出来。
耿致晔见状把搪瓷盆里的粥端过来,拿四副碗筷和勺子,给俩孩子盛半碗粥,给自己和叶烦各盛一碗。
大宝看看妈妈爸爸的碗又看看自己的碗,气得小嘴上可以挂油瓶。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盆里还有,吃完再盛。”用二宝的小勺挖一勺豆腐鱼,“慢点吃,别卡着。”又提醒叶烦用勺子。
大宝顾不上生气,板着小脸严肃地问:“我的呢?”
“手受伤了?”耿致晔说归说,还是给儿子挖一勺,“二宝,好吃吗?”
二宝很喜欢,连连点头:“滑滑的,爸爸吃。”
耿致晔转向叶烦:“明早再买几斤?”
叶烦前世忙着赚钱,今生忙着带娃工作,没怎么摆弄过水产:“多买几样,我跟你学学怎么做。”
大宝很是满意的点头:“妈妈,这样就对啦。”
叶烦瞪他:“说话跟个孩子精似的,你看看自己多大。”说到大儿子,忍不住学给耿致晔听,“跟他玩沙包的那几个小孩,他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还比他大那么多,也敢跟人玩。耿大宝,跟人丢沙包的时候都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重吗?”
大宝脱口道:“我没逞强。”
叶烦噎住。
耿致晔想笑:“都不许说了,先吃饭。”
大宝挖一勺豆腐鱼,看着她妈送自己嘴里,就不给你吃。
叶烦翻个白眼,幼不幼稚啊。
耿致晔装没看见:“烦烦,买菜的时候遇到几个人说家具做好了,你在家看看怎么摆放,我请他们帮我们送过来。”
“不买馒头啊?”大宝好几天没吃馒头了。
耿致晔:“买回来再去。”
大宝趴在桌上一手护着碗一手往嘴里扒粥,眼珠乱转,小脑瓜不停。叶烦在儿子对面,抬眼看到他的小样儿:“耿大宝,有话直说。”
“可以吗?”大宝坐直。
叶烦:“我现在心情不错。”
“我也心情不错。”
叶烦又想翻白眼:“不要学我说话。快说!”
大宝立刻说:“爸爸,我会买东西。”
“我知道。但是刚出锅的馒头烫。”耿致晔没说岛上路不平,他端着馒头容易摔倒,不然耿大宝又该信誓旦旦保证他不会摔倒,可能还会端起盛粥的搪瓷盆证明给他看。
大宝颇失落地点点小脑袋。
耿致晔:“明天没事,爸爸带你和妈妈妹妹出去玩。”
大宝好奇地问:“这里大吗?”
“长十多公里,宽七八公里,不小。”耿致晔道,“不过山多,田地跟豆腐块似的,走几步就有个小沟渠,跟老家不一样,你俩应该会喜欢。”
二宝放下她的小勺子,大声宣布:“爸爸,我喜欢玩水。”
大宝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咋啥大实话都说?”
二宝转向哥哥,眨巴眨巴跟叶烦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可以说吗。
大宝点头,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二宝跟着点头,好的,哥哥!
叶烦过了饿劲不想吃,勉强把粥喝完,就把搪瓷盆里的粥倒耿致晔碗里。耿致晔问:“都给我你不吃?”
“大宝二宝要不要?”也烦问。
大宝想说妈妈偏心,张嘴打个饱嗝,顿时蔫了。
二宝机灵归机灵,可她小,大宝不说话,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乖乖摇头。
叶烦把她的空碗放空盆里,耿致晔见状就说:“放着我刷。锅里的水该热了。”
叶烦打半盆水,去屋檐底下洗头。
耿致晔往桶里兑两瓢热水和一瓢井水,拎到叶烦身边:“用这里的水冲一下。”
“我头发太长,你帮我剪掉点吧。挑水洗头太麻烦了。”
耿致晔:“我挑。”
“……”叶烦无奈地问:“你不在家呢?剪到肩膀可以扎住就行了。对了,有买头发的吗?”
耿致晔:“……养不活你吗?赶紧洗,别着凉。”到屋里把锅碗瓢盆刷干净,拿着带盖的搪瓷盆,“大宝,二宝,跟爸爸一起去?”
大宝:“远不远啊?”
耿致晔点头,二宝伸手:“爸爸抱。”
“……怎么这么机灵啊。”耿致晔就当自己负重训练。
然而他没想到回来得抱两个胖娃娃。到家胳膊都酸了。叶烦见他揉胳膊:“大宝没提醒你别逞强?”
大宝捂着小脸,像恼羞成怒似的大声叫嚷着:“不许说!”
叶烦白了他一眼拿着衣服出去,院里只有两根粗棍和一根晾衣绳,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忘记这里没压水井,更没有自来水。
耿致晔出来把盆夺走:“明天我挑水洗。”
叶烦颇心累:“耿团长,听说过一句话吗?人是活的!”
耿致晔点头:“知道,找人问过,这里的地质不好打井。真要打你得做好满院窟窿的准备。”
叶烦:“种菜省得翻地。”
“既然决定了,我拉家具的时候找人问问,然后叫他们抽空过来看看?”
叶烦有一点顾虑:“我听不懂当地方言,你在吧?”
“回来的早,我的假期还有几天。”耿致晔把饭桌拉到一边,冲叶烦伸出手,叶烦把钱递给他,耿致晔冲她点一下头就往外走。
大宝很是稀奇:“妈妈怎么知道爸爸伸手要钱啊?”
“拉家具不给人钱?笨!”叶烦去厨房拎一桶水,到晾衣绳下洗衣服。
大宝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玩儿,拎着俩小板凳,跟二宝一左一右坐在妈妈对面,跟俩门神似的。
叶烦:“怎么不跟新朋友玩儿去?”
大宝趴在自己腿上,很不自然地说:“我不知道苗苗姐家在哪儿。”
“不会问啊?”
“问谁呀?谁都不认识。”
叶烦想笑但忍住了。要不是念他才四岁,非得说你耿大宝也有胆怯的一天。
“在咱家东边。你俩跟你爸买馒头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姐弟三个在院里玩儿。”叶烦见他起来,“着什么急?坐下!人家要是正在写作业呢?”
大宝坐下,二宝见状也乖乖坐下。
叶烦:“可乐还剩几瓶?”
二宝伸出两根手指:“哥哥一瓶,二宝一瓶。”说完又要求喝可乐。
牙还没长齐,叶烦哪敢叫她连着几天喝可乐:“糖果呢?”
大宝:“还有好多个。妈妈,爸爸答应给我买两斤。”
“你也答应不把今天的事告诉姥姥姥爷,你遵守了吗?”
大宝急眼:“二宝说的也怪我啊?”
“你不提醒二宝想不起来。”二宝还没记事,等到明年耿致晔休假她早忘了。叶烦不想同他废话,“你讲信用,我告诉你怎么做。”
衣服都是今早穿的,还没着话的工夫就把衣服晾绳上。
“好吧,好吧。”大宝一副“让你一次”的神色瞥他妈,“可以说了吗?”
叶烦冲俩孩子招招手,大宝二宝起身,叶烦拎着两个板凳走在前面,大宝二宝迈着小腿跟在后面跑,不仔细看跟遛小狗似的。
叶烦把板凳靠墙放:“等着。”
兄妹俩坐下等着。
叶烦去她和耿致晔房里抓一把奶糖,粗略估计有二十个。叶烦拿五六个塞二宝的两个裤兜里,然后往大宝兜里塞几个,最后剩几个,俩孩子一人俩:“大宝,到隔壁先问苗苗姐姐在不在家。如果有人告诉你在家,你问她要不要写作业。她说要写作业,你就说明天找她玩儿。如果不用写作业,你和二宝跟她玩,请她吃糖。”
大宝:“不请大弟和小妹吗?”
叶烦下意识想问什么大弟小妹,忽然想到之前廖苗苗来她家身后还有俩小孩:“她弟弟妹妹啊?请。如果她爸妈在家,你不可以小气。他们是你爸的朋友,就像供销社的主任是妈妈的朋友。”
大宝点头:“妈妈,什么时候去啊?”
“现在就可以。路上石头多,你拉着妹妹。如果她家院门关着,你问里面有没有人。如果门开着,你到堂屋门口敲门,人家看见你你再进去。就算门开着也不可以直接进。”
大宝遇到不懂的很听话。他和二宝到隔壁,见院门开着下意识往自家方向看。叶烦在院里冲他抬抬手,大宝拉着妹妹到房屋门口,客厅里没人,大宝一边敲门一边问:“有人吗?”
廖政委的爱人庄秋月从房里出来,拿着针线盒鞋底,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是……?”
“我叫大宝,这是我妹妹二宝。我爸爸是耿致晔,我妈妈叫叶烦。”
庄秋月有印象:“我见过你俩,是早上,对吧?进来。”
“苗苗姐在家吗?”
廖苗苗已经从房里出来。
大宝按照妈妈教的先问她要不要写作业。庄秋月没见过这么小又这么会说的小孩,就说不着急。廖苗苗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妈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啊。
大宝就问可不可以跟她玩。
廖苗苗侧身向卧室房门:“先过来,我还有一点作业,一会就好。”
大宝伸出手请她吃糖,二宝学哥哥也要请她吃糖。大宝拿过妹妹手里的糖给庄秋月和廖家姐弟三人一人一个。
四人面面相觑,由廖苗苗开口问:“你们吃什么啊?”
大宝二宝一起拍裤兜。
廖苗苗放心下来就带他们进屋。
庄秋月不禁咂舌,不愧是大地方来的小孩。
岛上事少,屁大点事都能引起人们关注,何况抱错孩子这么大的事。庄秋月中午挑水,来回一路上碰到三个问她知不知道她家新邻居叶烦其实姓陈。
陈宽仁和赵茹萍干的事缺德,导致庄秋月对叶烦感官复杂。廖政委回陈家把陈小慧还回去了。廖政委和水泥的时候脑袋闲着没事琢磨出点什么,就对妻子说凭叶家的条件,叶烦是个儿子陈家也舍得。
不是叶烦赖在叶家不走,庄秋月对她的感官好了很多,又见大宝二宝这么懂事,她不由得想到一点,叶烦的工作可以让给陈小慧,她这些年的见识学识谁都拿不走。
所以叶烦本姓陈也是她期待的新邻居。
庄秋月到女儿卧室门口问:“大宝,你妈知道你和妹妹来找苗苗吗?”
大宝点头:“妈妈知道。”
“你妈在家干嘛呢?”
大宝:“我爸爸买家具,妈妈在家等爸爸。”
庄秋月本想去隔壁看看要不要帮忙:“玩吧。”把客厅的两扇门都打开,在客厅纳鞋底。听到隔壁有动静,她勾头看一眼,放下针线,去隔壁帮着抬家具。
庄秋月本以为只有几件,到跟前看到可以坐三个人的长椅:“耿团长,怎么做这么多?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啊?”
“一年两年也需要。”耿致晔同木匠把长椅抬下来。
庄秋月拿一把椅子,差点脱手:“这么重?”
耿致晔:“实实在在的木头打的。烦烦,你别碰,我拿下来你再拿。”拿下一把椅子递给她。
庄秋月搬着椅子朝叶烦走去:“放哪里?”
“客厅。先靠墙放,还有两个柜子和橱柜没卸。”叶烦说:“我叫叶烦,嫂子可以叫我小叶。”
庄秋月说出自己的名就说可以喊她嫂子,她比耿致晔大几岁。
叶烦见她说话拿椅子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很像上午帮她出头的刘桂花,笑着喊一声“嫂子”。
庄秋月面上规规矩矩答应一声,心里纳闷陈家父母怎么想的,把这么俊的闺女给叶家。难道陈小慧长得跟天仙一样吗。
这辈子还没见过仙儿,庄秋月觉着不可能,一定是陈家老两口的脑袋被驴踢了。
看到耿致晔跟木匠抬着一米多高的衣柜进来,赶忙往北让出路:“耿团长,不是做衣柜了?”
“你说大衣柜?在我和烦烦房里。这是给大宝和二宝做的。”
庄秋月:“俩孩子一人一个啊?”
耿致晔点头:“东西分开放免得打架。”
真讲究!庄秋月朝俩孩子房里看去:“一张床啊?”
“二宝太小。过两年给他们做上下铺。”耿致晔打算好了,“要是还在这边,二宝敢自己睡了再分房。”
庄秋月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以为两岁的小二宝跟父母睡。
可是耿致晔和叶烦进进出出也没空同她唠嗑,庄秋月就在客厅帮着拿一下椅子,移一下板凳,开一下房门。
有人帮忙,几分钟就把家具放好。
庄秋月对首都来的叶烦好奇,又不知跟人聊什么,就问叶烦要不要菜籽。
叶烦被问住,庄秋月意识到失言,土灶都没用过的大小姐哪会种菜。庄明月忙说:“我——”
耿致晔打断:“这个时节嫂子家还有菜籽?”
“有。”庄秋月看着叶烦回答,就像问她要不要。叶烦笑着说:“麻烦嫂子给我们拿一点。”
这么给她面子,庄秋月心里舒坦,立刻回家拿菜籽。耿致晔赶忙说:“嫂子,还有锄头。”然后低声问叶烦:“会用吧?”
叶烦春秋两季都帮陶春兰翻地:“我家院里那些地都是我刨的。也不知道陈小慧知不知道帮她翻地。陶春兰同志的腰不好。”
“她在农村七年,还用你说?别瞎操心。”
陈小慧给叶烦的印象不懂事,临行前那番话让叶烦确定她缺心眼。缺心眼的人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会不等于眼里有活啊。”叶烦不禁说。
耿致晔:“改天我给岳母发个电报。她看到电报想到你,要是对陈小慧有什么不满,肯定忍不住给你写信。”
谁都没想到,耿致晔回到部队一周,安排好训练巡逻等任务,可以放心地回家吃顿晚饭,结果半道上碰到邮递员,给他一封信。
耿致晔看到寄信人就想把信撕了。可惜他不敢。
到家看到院里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几十口子,耿致晔下意识停下,往左右看了看,是他家。耿致晔很是不安,慢慢靠近:“看什么呢?”
刘桂花吓了一跳:“走路没声?大白天吓死个人。”
“干嘛呢?”耿致晔又问。
刘桂花很是稀罕地说:“接水啊。这压水井真好用。虽然一点点压有点慢,可是干净啊。耿团长,这个井贵不贵?”
耿致晔:“打了八个孔,第九个才打下去,压水井管和压井头都是请渔民到岸上捎的,你觉着呢?”
“我觉着得你半个月工资。”
耿致晔摇头:“没那么多,但也不便宜。你也想打一个?我跟公社的书记说一声,叫他安排——”
“不用!”刘桂花慌忙阻止他说下去:“我家在你家后面,又不远。”
廖苗苗的声音透过人群传过来:“桂花姨,你的桶满了。”
刘桂花拿起扁担挑起两桶水,比以前少走一半的路,还不用担心水桶掉井里。刘桂花心情好,掂量一下水桶笑着说:“小叶,改天去我家玩啊。”
叶烦说好。耿致晔没看到人,踮起脚看到叶烦在庄秋月和参谋长的爱人身后,也看到人群里面还有七八个桶:“这里的水跟井水一样。”
庄秋月:“井水哪有自己压的干净。我前两天还以为打不成,没想到昨天出水了。”
大宝忍不住说:“爸爸,昨天的水是黄色的。妈妈使劲压使劲压,就变清澈了。”
“你有没有帮忙?”
大宝:“我和妹妹帮忙,妈妈不许。”
“你还没有压水井高,带着妹妹过来,别在那边碍事。”耿致晔招手,“烦烦,做饭了吗?”
叶烦摇头:“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打算过一会再做。”
“我去吧。”耿致晔抱起二宝,冲大宝招手:“帮我烧火。”
这几天耿致晔不在家,大宝都被他妈按在灶前盯着柴火别掉了。一回生二回熟,大宝不怕烧火,不妨碍他到厨房就告状,爸爸不在家,妈妈这不许那不许,可烦了。
耿致晔:“不许你玩?”
“玩给玩,可是,可是,妈妈就是烦!”
耿致晔故意问:“因为她叫叶烦吗?”
大宝点头。
耿致晔失笑:“大宝,你说你跟你妈吵起来,我是向你还是帮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