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贺兰若芙即将成为贺兰家新一任家主,肩负家族重担的她不愿招赘成亲,却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天资不俗的孩子。
金陵贺兰氏家大业大,有实力,也有财力培养出一个天之骄子。浣尘真君或许正是看重这两点,才会将贺兰熹交给贺兰若芙抚养。
“我到农舍的时候,恩人没有立即理我,而是先用奶瓶喂宝宝喝完了奶。宝宝睡着后,恩人问我想不想抚养这个孩子。”贺兰若芙着重强调了“奶瓶”二字,“我虽然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孩子,亦知收养一事非同小可。我问恩人宝宝的亲生父母在哪里,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真的不要宝宝了吗。恩人不愿透露这些,他只告诉了我宝宝的生辰,”贺兰若芙看向贺兰熹,“是正月初九。”
浣尘真君不愿透露的事情,贺兰若芙再如何追问也得不到答案。十八年来,她所知并不比绯月真君多多少。她同样对贺兰熹的父母一无所知,要不是今日绯月真君登门,她甚至不知道当年救她一命的恩人竟然是无情道院的院长。
虽然预料到了答案,宋流纾依旧问了一句:“沈絮之还说了别的么。”
贺兰若芙摇了摇头:“没有,恩人一共只和我说了不超过三十个字,我同意收养宝宝后他便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宋流纾在贺兰若芙的讲述中仿佛能看到那样一个画面——
冬日的洛阳城,雪花纷扬。美丽的少女撑着伞,满怀敬意地踏过被白雪覆盖的农舍前院。
房檐下,她收起伞,嘴里呼出阵阵温暖的白雾。
她正要敲门,门自己开了。
她看到了一个如同琉璃般明澈的身影。
青年周身包裹在一片宁静淡然的氛围中,面容隐藏在帷帽之下,一手拿着瓷质的奶瓶,另一手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宝宝。
无情道院的大宝贝抱着无情道院的小宝贝么……
“绯月真君?”贺兰熹的手在宋流纾眼前晃了两下,“您在想什么呢?您都想出神了。”
宋流纾漫不经心道:“在想沈絮之是不是和哪个女人生的你。”
贺兰熹:“……真君您理智点,院长他修的无情道。”
浣尘真君只可能为了约束鬼界去和绯月真君双修,绯月真君在某个层面上来说也是浣尘真君的唯一了。
更何况,浣尘真君的肉身在绯月真君那里。绯月真君既然一早就怀疑他和浣尘真君的关系,一定会找机会在他和浣尘真君身上用寻源术。若他真是浣尘真君的血脉,绯月真君估计早疯了,哪还能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开他和浣尘真君的玩笑。
宋流纾沉吟少顷,问:“城主方才说,时雨的生辰是沈絮之告诉你的?”
贺兰若芙:“是的,这是恩人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多谢城主告知,”宋流纾起身道,“本座就此告辞了。”
贺兰熹:“您要去哪里?”
宋流纾:“去查你生辰那日,沈絮之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
贺兰熹不假思索道:“我们和您一起去!”
“不必了,你养好伤就和玄机一起回太华宗吧。”宋流纾似笑非笑道,“年终考核将至,你们已经落下了不少功课,再不加把劲今年怕是要被观宁超了。”
贺兰熹:“……那我们明日就回太华宗!”
贺兰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能在家中住一夜。贺兰若芙不舍又担心,生怕贺兰熹会为他的亲生父母伤心。好在贺兰熹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仍旧如往常一般,小嘴叭叭个不停,还向她讨要桃胶百合粥当宵夜。
“桃胶百合粥是吧?娘马上亲自……命人给你熬上,一个时辰后保管送到你房中!”贺兰若芙逐一交代侍从,“另外,为小宋公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就住一晚上还收拾什么呀!”贺兰熹一直等着娘亲说这个呢,“宋道友住我房间就好了!”
贺兰若芙奇道:“你房间就一张床怎么睡两人?”
贺兰熹理直气壮:“你和你的姐妹有的时候也会睡一张床呀!”
被说服的贺兰若芙不疑有他:“哦,倒也是。”
宋玄机尚未表态就被贺兰熹拉着告辞。他一手被贺兰熹拉着,向贺兰夫人端正地行了礼,而后放任贺兰熹把自己飞快地拉走了。
“宋浔宋浔,我带你去我屋子玩!”
贺兰熹自不和奶娘和娘亲一起睡后便有了自己的院子和屋子。这两年他不常在家中住,屋子只许别人打扫不许别人整理,因此屋子里维持着他入学之前的样子。
怪谈话本乱七八糟地摆在书架上,随处可见各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书桌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小儿信笔涂鸦之作,画的是小鸡啄米图。
继续往里走,卷起一道珠帘,后头是一张贺兰熹睡了十几年的床。
贺兰熹喜欢软软的东西,他的床铺也是软软的,躺在上面仿佛陷入了层层粉色云朵。床头摆着一个软枕,枕头旁立着一个头上写着“王”字,里头填充着棉花的金色布老虎。
宋玄机拿起布老虎端详起来。贺兰熹解释道:“我小时候怕黑就抱着它,让它陪我睡。”
宋玄机:“小时候,是指十八岁?”
贺兰熹脸一红:“后来就是习惯而已,床上没有它我也能睡着的!我在仙舍的床上没有布老虎!”
“哦。”宋玄机将布老虎放回原处,在床边坐下:“过来。”
“我过来啦。”贺兰熹走到宋玄机面前,宋玄机拉着他,带着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贺兰熹:“!”
宋玄机这是怎么了,好主动啊!
宋玄机看着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世?”
贺兰熹想要搂住宋玄机脖子的手顿了顿,脑袋往他肩膀上一趴:“还好吧。”
娘亲编的父亲的故事实在不怎么高明,他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世可能不简单。他选择不去想,是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很爱他的娘亲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刚出生的自己为何会被浣尘真君带到洛阳送给娘亲。但除了宋玄机和祝如霜不和他说话的一年,他这十八年真的过得很快乐。
他的父母和浣尘真君或许不想要他,但他娘和宋玄机可喜欢他了。他还有祝如霜,白观宁……这就足够了。
宋玄机问他:“想不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应该还是想的?”贺兰熹不想宋玄机为自己担心,学着绯月真君开起了玩笑:“至少要先排除他们不是姑苏宋氏的人!”
宋玄机双肩微沉:“不会是。”
“那万一呢!”贺兰熹不依不饶,“万一我是你远方姑姑的表妹的儿子的……唔?”
宋玄机的手放在贺兰熹后脑上,迫使他低下头,堵住了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唇。
怎么又不打个招呼就亲我……贺兰熹心口一跳,不算生涩也不算熟练地地闭上了眼,有关身世的微不足道的烦恼瞬间从他脑海中消失了。
嗯……宋玄机第四次亲他了,好像越来越频繁了呢。
再多亲几次,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在宋玄机亲他的时候紧张了?
带着安慰性质的吻,温柔缱绻,亲得一点都不凶,很舒服。
现在好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宋玄机,哪里还有心思去为别的事情难过。
吻了一会儿,贺兰熹的脸颊渐渐爬上红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次的吻和以前不一样。宋玄机在金陵,在他家,在他从小睡到大的床上,亲他……
而他呢?他坐在宋玄机腿上。
他们不在太华宗,也没有哪个兄弟的母亲需要他们去救。
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好兴奋啊,他的床要沾染上宋玄机的气息了,如果在盛夏一定很凉快。
想到这里,不仅是脸,贺兰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烫。他稍稍移开嘴唇,撇开脸道:“宋浔……”
宋玄机的唇追了上来:“嗯?”
贺兰熹羞得不敢看宋玄机,一双眼睛强作镇定地盯着床头的布老虎,双手抵在宋玄机胸口:“今晚,要不要……双修?”为了减轻羞耻,贺兰熹又欲盖弥彰道:“双修有助于我灵脉修复……不是我说的,是小叔在课堂上教的。”
宋玄机揽在贺兰熹腰间的手一紧,略作思索,道:“不做。”
“不做?”贺兰熹倏地看向宋玄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不想?你都十分了!不要以为我感觉不到!”
宋玄机:“我十分,但能忍。”
贺兰熹:“今夜天时地利人和,你为什么要忍啊!”
宋玄机语气平静:“当日在楼兰王宫,我那么想要你,你不也拒绝我了么。”
贺兰熹又倏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不是吧宋玄机,这种事你也记仇?!”
当时在楼兰王宫情况特殊,岂是今日能比的!
贺兰熹越想越难生气:“你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你说啊!”
“不说。”宋玄机道,“我喜欢你。”
贺兰熹咄咄逼人:“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睡我!”
宋玄机看着气急败坏的宝贝,微微挑眉:“因为稍后有人会来送宵夜。”不排除贺兰夫人亲自送来的可能性。
“哦……”贺兰熹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一碗桃胶百合粥要喝,气焰一下子全消了。他慢吞吞地坐回宋玄机腿上,抓着宋玄机的流苏,理亏但撒娇:“没关系,熬粥需要好一会儿呢,那个时候我们都结束了。”
宋玄机:“?”
“我现在就想要。”贺兰熹主动在宋玄机唇瓣上舔了一口:“宋浔,你亲亲我……我们双修好不好?”他含含糊糊地说:“你都坐在我床上啦。”
宋玄机不为所动,垂着长睫任他亲吻舔咬,冷静淡漠的模样让贺兰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宋玄机在无情道上的天赋。
贺兰熹已经很努力地在主动了,但他到底经验有限,除了亲宋玄机,在宋玄机怀里蹭来蹭去,其他的他一概不会。
早知道多看几次最真实的春宫图了。想要引诱无情道的天选之子和自己双修,光是亲和蹭可远远不够。宋玄机那么能忍,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要不,他把小白送他的腰链戴上?
贺兰熹绞尽脑汁的同时,嘴唇来到了宋玄机的耳朵上,刚要咬上一口,忽然腰上受力,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猝不及防地被宋玄机按在了床上。
贺兰熹的衣摆被撩了起来,身下登时一凉。他睁大眼睛看着正上方的宋玄机,愕然道:“……宋浔?”
宋玄机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眼睛比平时暗了许多:“放松。”
贺兰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等下,这不是宋玄机的手!
……这么快?合欢道教的男男双修之法不是应该先用手的吗?
宋玄机怎么不按学的来,还好意思让他放松。这不是他想放松就能放松的啊!
宋玄机似乎终于不从容,也不淡定了。
他第一次在宋玄机身上看到了“迫不及待”四字。
只有他能把宋玄机变成这个样子。
贺兰熹强忍不适,努力调整着气息,嘴角却扬起了得逞的笑容:“宋浔,你是不是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很着急?”
宋玄机的动作缓了下来:“没有。”
“有,你有!”贺兰熹双手死死揪着枕头,艰难地戳破宋玄机的伪装:“嗯……你急得连衣服都不想脱,你动作好凶,你还不帮我做事前准备!”
“需要准备?”宋玄机居高临下,低声道:“你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你有八分。”
贺兰熹:“……!”
本意是想调笑宋玄机,结果却被反将一军。贺兰熹笑不出来了,羞耻得一把捂住脸:“没有八分!我现在最多五分!”
宋玄机嗓音又低了两分:“如此说来,你最多还能有现在的两倍?”
贺兰熹都快神志不清了,哪里还算得了数:“什么有现在的两倍?”
宋玄机在他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字。
“我……我才不会……!我没有你那么迫不及待!”贺兰熹一边喊宋玄机的名字一边埋怨,“宋浔,你……你话怎么变多了?”
宋玄机:“不多。”
仔细想想,宋玄机的确没说很多。一开始也是他非要和宋玄机说话的。现在的局面似乎是他自找的。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金簪流苏在宋玄机脸庞晃动的样子。
脸好漂亮,流苏晃得好厉害。
贺兰熹盯着那两道流苏,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们。眼看就碰到了,他的手陡然垂了下来:“啊……!”
贺兰熹指尖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原来是陪伴着他长大的布老虎。
“我不要和你在这种时候说话了。”贺兰熹忍不住哭了出不过你……”
宋玄机呼吸蓦地一窒,静静看了贺兰熹片刻,忽然又低头吻住了他。
和之前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又急又凶。贺兰熹明显地感觉到宋玄机不太对……难道十分之后还有十二分吗?
贺兰熹便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要他不主动,宋玄机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可他却在恍惚之中,听见了宋玄机掩饰不了的呼吸声。
宋玄机轻喘地唤出他的名字:“……贺兰熹。”
贺兰熹想回应他,可他能发出来的只有压抑不住的哭声。
不能哭,他越哭流苏就晃得越厉害。
混乱中,贺兰熹甚至无法分辨宋玄机有没有完全失控。宋玄机明明那么凶,宋玄机在喘,可只看他不染尘埃的脸,根本想象不到他现在在做什么样的事情。
好大的反差……好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一名侍从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城主,您的桃胶百合粥来了。”
宵夜……贺兰熹迷迷糊糊地想,熬一碗桃胶百合粥需要多久来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宋浔,你、你都不用休息的吗?”贺兰熹的嗓子哑得不像话,连抱布老虎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无力地搭在宋玄机的手臂上:“有人来了……”
“知道。”宋玄机将他抱起来,掰着他的脸逼他去看侍从映在窗户上的剪影:“你惹的麻烦,你来解决。”
贺兰熹没想到夜宵话!”
宋玄机:“说话和亲我,自己选。”
贺兰熹:“我没力气……”
“你有,”宋玄机说,“你很厉害。”
贺兰熹:“……”宋玄机是一直这么坏,还是突然变坏了,很厉害的人就不能撒娇么。
宋玄机哄着他:“宝贝很厉害,一定还有力气。”
贺兰熹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别人说话,宋玄机还叫他宝贝,他只好委委屈屈地选择了后者,主动贴进宋玄机怀里,再次献出了自己的唇。
上上下下,严严实实,毫无闲暇。
宋玄机将贺兰熹按得更紧,当贺兰熹到了极限松开他的唇改为咬他肩膀的同时,他用平静清冷的声线替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处理烂摊子:“少城主调息中,一个时辰后再送。”
“唔……!”贺兰熹慢慢地松开牙,涣散的目光落在了宋玄机的肩膀上。
丝丝血迹在雪白的校服里若隐若现,仿佛一朵在宋玄机肩头绽放的红梅。
嗯?没脱衣服,这次怎么又忘了脱衣服啊……他都还没有看过宋玄机的身体呢。
下次、下次一定要记得脱啊……要把宋玄机脱得一干二净才行。
贺兰熹这么想着,闭上眼,在满是宋玄机气息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