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贺兰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醒得比宋玄机早。
【春情茧】在他熟睡的时候已然自动破解,他现在正和宋玄机一起,躺在太华宗统一标配的床上。
仙舍的床原本只供一人使用,如今一下躺了两人自然会显得拥挤狭窄。或许正因如此,宋玄机才没有端正平躺,而是和他一样侧睡着。两人在床上面对面,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清浅的呼吸。
一睁眼就能欣赏道友的睡颜,贺兰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若不是祝如霜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感觉他能看到大中午。
祝如霜:“时雨,你在哪呢?!”
贺兰熹瞧见使用中的传音符,不想吵醒宋玄机,连忙用一只手帮宋玄机捂住了耳朵:“我在仙舍啊。”
祝如霜:“你在谁的仙舍?”
贺兰熹:“就……仙舍。”
祝如霜:“我方才去你仙舍找你,你似乎并不在。”
贺兰熹心虚得不行:“啊,这个……你有什么事吗?”
祝如霜:“你说什么事?第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和宋玄机今天是不打算来上课了吗?”
贺兰熹倏地一愣,看向窗外的天色,果然比他平时起床迟了不少。
“我我我马上就去,你帮我和宋玄机占两个位置!”贺兰熹匆匆说完,正要叫宋玄机起床,低头一看,宋玄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被他捂着一只耳朵,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要迟到了!”贺兰熹睡在床的里面,手忙脚乱地从宋玄机身上翻身下床:“今天第一堂可是无咎真君的课,快快快!”
无咎真君,姓名孟北骁,混天道院院长,也就是长孙策那家伙的亲师尊。
无咎真君是出了名的护短,他有多把混天道弟子当宝,就有多把其他道弟子当草——尤其是无情道弟子。
无咎真君对自己是江院长手下败将一事耿耿于怀,对无情道三美总会格外“照顾”一些,美名其曰是在严格要求。贺兰熹在谁的课上迟到都不想在他的课上迟到。
宋玄机从容起身,见贺兰熹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要冲出门,问:“你很想全宗都知道昨夜我们是一起睡的么。”
贺兰熹莫名其妙:“你想吗?”
宋玄机道:“我都可。但你若不想,便把发簪取下。”
贺兰熹往头发上一摸,原来宋玄机的发簪还戴在他身上。
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紧赶慢赶地赶到迷津渡,却依旧没有逃过迟到的命运。
人高马大的无咎真君守在讲堂门口,远远瞧见两人,大喝一声:“都给本座站住!”
被逮个正着的贺兰熹哭笑不得。这是他入太华宗后第一次迟到,居然还能有宋玄机陪着一起。不得不说,有点好笑。
贺兰熹和宋玄机并排站在讲堂门口。无咎真君颇为新奇地瞧着两人:“你们以前可是从。”
宋玄机:“他不姓贺。”
无咎真君一脸诧异:“那他姓什么,是本座记错了?”
贺兰熹则一脸诚恳:“您没记错,是我姓错了。”
宋玄机:“。”
他感激宋玄机帮他纠正错误,可惜现下并非和无咎真君抬杠的好时机。贺兰熹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个可以让他和宋玄机免受责罚的解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贺兰熹道:“我们睡过头了。”
宋玄机看向他:“?”
贺兰熹:“。”那你要我怎么解释,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睡过头了啊!
无咎真君哈哈大笑起本座偏心了啊——贺兰熹宋浔二人无故迟到,就在这里站上半堂课再进去罢。”
全宗第一和第二的无情道在迷津渡被罚站,这足以成为轰动全宗的大消息。哪怕是在上课时间,这个消息依旧火速传遍全宗,引来各道各院的热烈讨论——
合欢道:“两个人同时迟到?可疑,十分可疑,谁知道他们昨晚一起做了什么。”
太善道:“搞不懂你们合欢道,别总是拿你们那一套去揣测旁人好么。”
混天道:“无咎真君威武!”
律理道:“不论何人,迟到理应当罚,全宗第一第二亦然。”
万兽道:“也不知无咎真君会如何惩罚贺兰时雨和宋玄机。插一句嘴,现在我们道院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唯我道:“贺兰熹和宋浔被罚站了?关我屁事。”
逍遥道:“好多人啊!话说有人知道食肆中午有什么菜吃吗?”
……
长孙策清早刚好没课,听到该“喜讯”后,二话不说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奔迷津渡看热闹。
“天呢,这不是我们太华宗全宗第一和第二么。”长孙策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明知故问:“两天不见,你们怎么混成这样了?”
贺兰熹生无可恋地站着:“迟到了。”
长孙策:“迟到?你们昨夜干什么去了还能搞到一起迟到?”
宋玄机:“与你无关。”
长孙策:“看看看,急了急了,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策笑到扶墙,把正在上课的亲师尊给笑了出来。
“何人在此喧哗?”无咎真君怒道,“你们两个无情道就是这么罚站的?今日晚上就给本座关禁闭去!”
贺兰熹毫不客气地“出卖”损友:“启禀真君,是长孙经略先和我们说话的!”
无咎真君和长孙策的表情同时僵住。
“真君,”宋玄机淡声补充,“迷津渡禁止放声狂笑。”
无咎真君再怎么想护短也不能当着学生的面偏心,除非他想被其他院长群殴。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经略,你晚上也和他们一起关禁闭吧。”
长孙策:“。”
傍晚,无咎真君对贺兰熹,宋玄机及长孙策的处罚结果下来了。万兽道院弟子愿望成真,他们三人被派去后海,给忙不过来的万兽道弟子打下手。
任务共有两种形式,其一,清理灵兽们进食后在海边山丘上留下的残渣,可以用术法;其二,照顾一些刚出生不久,暂时离不了人的灵兽宝宝。
夜里,两白一黑三名少年站在山丘上吹着海风,长孙策对任务的分配提出了严肃的抗议:“凭什么只有我要去清理残渣?”
贺兰熹:“第一,要不是你犯傻,我们三人何至于此;第二,要不我们打一架?”
于是,长孙策的抗议到此为止,默默转身走进了山丘。
贺兰熹轻身一跃,和宋玄机一同落在了沙滩上。
在太华十二道院中,无情道院虽然占地最大,但如果算上这片后海,万兽道院可就比无情道院大得多了。
海浪阵阵拍打在沙滩上,带来大海独有的咸腥之味。沙子如丝如棉,柔软细腻,是灵龟们产蛋的绝佳之地。
万兽道院的弟子对待各类灵兽可谓是视如己出,以至于灵龟们过于信赖他们,只管产蛋不管孵蛋。现在好了,一堆的灵兽忙着生小宝宝,万兽道们忙不过来,只好“压榨”其他道院的弟子前来相助。
听说,万兽道还和太善道结成了临时盟友。太善道帮万兽道带崽,顺便还能完成自己道院【日行一善】的功课——这也是为什么贺兰熹会在沙滩上看到上官慎的原因。
上官慎最近是万兽道后海的常客,对照顾灵龟蛋一事得心应手。他毫无保留地向贺兰熹和宋玄机传授了自己的经验:“这几个灵龟蛋不日便要破壳,这几日正是关键的时候。入夜后,寒风侵肌,对灵龟蛋的生长不利。你们二人需要做的,便是看护好灵龟蛋,使其免于风寒;必要时,可用灵力为它们催热保暖。”
相比清理食物残渣,这活简直不要太轻松。贺兰熹,宋玄机和上官慎一人领了两个蛋,在海滩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排排坐下,开始“孵蛋”。
灵龟蛋圆润可爱,表面上覆盖着海滩上的细沙。贺兰熹小心地将它们捧在掌心,仿佛能感觉到蛋壳里不停脉动的小小生命。
寒风吹法,对着灵龟蛋缓缓释放灵力。在灵力的微光中,灵龟蛋显得晶莹剔透,好似深海孕育而出的明珠。
贺兰熹欢喜得不行:“宋浔,孵蛋真好玩,我好喜欢孵蛋啊。”
随手将灵龟蛋放在怀里的宋玄机一直看着他,淡道:“看出来了。”
贺兰熹这才注意到宋玄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问:“你刚刚除了我还看了什么。”
宋玄机:“海。”
贺兰熹不满:“海有我孵海龟蛋好看吗?”
上官慎插嘴道:“我大概知道玄机在想什么,来万兽道院帮忙的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贺兰熹:“?不,你不知道。”
上官慎和宋玄机交情明明很一般,他都不知道宋玄机刚刚在想什么,上官慎怎么会知道。
上官慎:“《九州史》上曾记载,太华宗立宗之初,其内是没有海的。”
贺兰熹:“哦,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上官师兄请继续。”原来是《九州史》里的东西啊,那上官慎的确可以知道。
上官慎:“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太华宗原万兽道院内突然多了一片后海。”
贺兰熹:“‘原万兽道院’?”
上官慎点了点头:“后海来得蹊跷凶猛,将万兽道院尽数淹没。如今的万兽道院,也是后来新建的。”
贺兰熹:“所以呢?”
“所以,后海海底理应有一处万兽道院的遗迹。”成熟稳重的师兄一手揣着一个灵龟蛋,目光沉沉地望着无迹的大海:“时雨,你觉得万兽道院的神像,会不会就藏在遗迹之中?”
贺兰熹想了想,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目前他们知道的几座神像,藏身之处并无规律可循。藏玉仙君的神像在合欢道院的秘境,这还算好理解,但崇尚“上善若水”的浮绪仙君的神像却在西洲沙漠,这又如何解释。
万兽道院的神像可能在海里,也可能在山中,甚至可能隐于凡间喧闹的集市。除了四大道院的院长,没人能给出答案。
上官慎沉声道:“我若是鬼十三,只要有可能,一定会下海确认一遭。”
贺兰熹懂了,也笑了:“上官师兄也和我们一样,想要化被动为主动,设计引鬼十三上钩么?”
上官慎微讶:“你们也正有此意吗?”
“实不相瞒,去阆风塔之前我们就想过这件事了。不过我们想的是混入【十三道院】,摸清鬼十三的底细再伺机而动。”贺兰熹耸了耸肩,“可惜长孙经略不愿意配合。”
上官慎不解:“此话怎讲?”
贺兰熹解释道:“想要混入【十三道院】,必要条件是深陷求而不得之事。但长孙经略觉得假装对祝云求而不得会影响他日后的娶妻大计;我本来想上演一出对【忘川三途】求而不得,没想到【北濯天权】又自己找上门来了,所以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上官慎大吃一惊:“什么叫‘假装’?长孙经略不是本祝如霜是他长孙家的人?”
贺兰熹抬手挠了挠眼尾:“啊,这件事就说了‘抢亲’二字,但‘祝如霜是长孙家的人’这句话,纯属造谣,烦请周知。”
贺兰熹三人面朝大海侃侃而谈之时,长孙策把自己弄得满身大汗,总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他回到山头吹风,远远看到另外三人惬意地坐在海边孵蛋,心里头羡慕又嫉妒,暗暗期待赶紧贺兰熹和宋浔的避水符画得很一般。
长孙策正想象着那个美好的画面,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祝如霜的声音:“长孙经略。”
长孙策吓了一跳,转身之前连忙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术:“祝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本想着帮时雨和玄机干点活,好让他们早点回仙舍歇息。”祝如霜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兰熹和宋玄机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看这情况,上官师兄已是多余,我现在再去,似乎显得更多余了。”
“你如果觉得多余,就待在我这儿呗。”长孙策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不觉得你多余。”
祝如霜看他一眼:“我不会帮你清理,你大可死心。”
长孙策直呼冤枉:“我没想让你帮我干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祝如霜淡道:“想成避嫌真君?”
长孙策:“。”
贺兰熹发现了祝如霜的到来,起身对两人的方向挥了好一顿手。祝如霜知道贺兰熹的用意,不由在月下莞尔一笑:“走吧,真君,时雨在叫我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人团建,小白却在挑灯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