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衣衫褴褛,瘦得吓人,一手拽着他的衣服一手挎着一个花篮,扬起的脸蛋脏兮兮的:“仙、仙长,要不要买花?”
男孩的声音怯生生的,似乎鼓尽了勇气才问出这么一句。他花篮里的花色彩斑斓,形态各异,都是些贺兰熹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路边草丛中随处可见。
贺兰熹陷入了两难。
一方面,这孩子实在可怜;另一方面,泛滥的同情心对无情道的修行没有益处。若宋玄机不在还好办,但现在宋玄机就在一旁看着呢。
男孩见贺兰熹不说话,又唤了声:“仙长?”
对上男孩因太瘦而格外突出的眼睛,贺兰熹再顾不上其他,俯身从花篮中挑出一朵浅蓝色的小花,正要掏钱,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贺兰熹抬头,疑惑地看着小男孩手捧铜板,结结巴巴地向宋玄机道谢,而后赤着脚撒欢一般地跑远了。
贺兰熹:“……?”
宋玄机:“时间紧迫。”
用正常人的话来说就是:时间紧迫,不要为没有意义的事情耽误行程。
贺兰熹看着手中的小蓝花,没太反应过来。
这花是宋玄机付的钱,那以后他是不是也算收到过道友礼物的人了?
嗯……宋玄机送他花了啊。
贺兰熹想起了自己去年没有送出去的糕点和药材,默默地把小野花放进灵囊里收好了。
两人没有在摩洛驿站过多停留,依照祝如霜所给的路线图,一路深入沙海。
沙海广阔无垠,目之所及均是连绵起伏的山丘,肉眼看不出区别,更难以分辨方向。
到了落日时分,天边的夕阳也染上了金色的余晖。两人一前一后踏过细腻金黄的沙粒,仿佛置身于一个金色的梦境。天地之间,唯有他们的白衣是不一样的色彩。
贺兰熹跟在宋玄机身后,因为太无聊自顾自地玩起了必须踩着宋玄机脚印走路的游戏。不知过了多久,宋玄机忽然停下了脚步。
贺兰熹一个不小心,险些撞上宋玄机的后背,幸好及时刹住了脚步。他举目望去,只见在一片茫茫的金色中出现了一抹狭条状的绿色,犹如萧瑟深秋中乍现的春日生机,远远看去便让人心向往之。
两人没有费口舌商量,径直朝那抹绿色走去。
离近一些后,贺兰熹得以看清绿色的全貌,心中已有了答案。他俯下身,伸手去触碰那巨大的暗绿色叶片,指尖却像是被淬了冰的针扎了一下。
绿植不会扎人,他的高冷道友却会。贺兰熹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向宋玄机投去“你干嘛扎我”的眼神,直接说声“住手”或者“别碰”不行吗,非要扎他。
“枯荣草。”宋玄机提醒他,“剧毒。”
贺兰熹蓦地一愣,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越观察神色越微妙。
他和宋玄机不熟归不熟,他对宋玄机的实力还是十分认可的。若是他们在别的事情上出现了分歧,他或许会把宋玄机的话视为金石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