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潮热的呼吸濡湿了他的鼻尖。
埃里克紧盯着薄莉,完全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久经饥饿的人()?(),
即使尝到梦寐以求的珍馐?()?[(.)]4?.の.の?()?(),
也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直到薄莉搂住他的脖颈,轻轻撬开他的唇齿,与他的舌-尖相触()?(),
他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她的唾液()?(),
才倏地反应过来。
——她是真实的。
不是幻觉。
这一刻,失而复得的狂喜猛地冲上他的头顶,脑中顿时只剩一片空白的嗡鸣。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重重扣住薄莉的后脑勺,俯身回吻了上去,近乎饥渴地吮-吸她的舌尖。
薄莉忍不住吃痛一声。
这一声吃痛,却让他的吻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急迫,几乎吮得她舌根发酸,含不住口中的唾-液。
只听一声清晰的吞咽声响起,埃里克盯着她的眼睛,抵住她的唇,居然将满溢而出的唾-液吞了下去。
薄莉有些耳热。
不是因为他吃了她的唾液,而是因为他吞咽的时候,居然一直在低声喘息,胸腔的震颤传到她的身上,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本就动听至极,三年过去,更是好听到了诡异的地步。
薄莉只觉得全身一软,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埃里克一把扣住她的腰,把她按了回来。
薄莉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打趣他一句,耳边却拂过一阵灼-热的气流,他的鼻尖抵住她的颈侧,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薄莉听见这话,心脏顿时一阵痛涨:“……嗯,我真的回来了。”
埃里克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嗅闻她的气味。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她穿着他的衬衫和大衣,不知穿了多久,整个人几乎被他的气息浸透了。
他空洞的内心,终于感到一丝久违的餍足。
但很快,恐慌就以翻天覆地之势反噬回来。
她的确回来了。
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离开?
这一次,她离开了三年。
下一回,她会离开多久?
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永远都不再回来?
最可怕的是,他差点就引燃了巴黎地底下的炸-药。
假如她晚一步来到他的面前,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会把她也……炸死在巴黎歌剧院。
恐惧到极点,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她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画面,胸口急剧起伏起来。
薄莉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见陡然变重的呼吸声。
她以为他是太过激动,抱住他,轻声安慰说:
“没事,我这次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了。其实我那边只过去了一个多月……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才会导致你这边过去了三年。”
他听见这话,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时间流速?”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薄莉说,“时间并不是恒定不变的,会受到引力和速度的影响。两个时空重叠本就是极其异常的现象,时间受到影响,流速变得不一样也正常。”
“只是……”她鼻腔一酸,喃喃说,“我没想到,你会等我三年。”
鼻尖一热。
他似乎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哽咽,亲了一下她的鼻子,又亲了一下她的咽喉。
一直以来,薄莉都因为能迅速安抚他的情绪,而感到微妙的满足。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安抚是互相的——他也能安抚她的情绪。
她想,不枉她坐了一个月的船,又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他的身边。
真的值得。
她踮起脚,也想亲吻他的喉咙。
他却扣住她的下颚,把她推开了一些,在黑暗中审视她的面容:“真的不会再离开了么。”
薄莉眨了眨眼睛:“真的。”
埃里克没有说话,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所有灯光骤然亮起。
埃里克手上突然用力,把她的脸庞按向自己的胸膛,不让底下的人群看到她的面容。
薄莉吓了一跳。
在场的绅士贵妇也吓了一跳,一脸怔然地望向他们。
也就是这时,薄莉才发现,他的打扮跟平时截然不同,脸上戴着白森森的骷髅面具,不再身穿黑色,而是一身危险的红色。
在《以赛亚书》里,红色是罪的象征。
若非她及时出现,他本来是打算犯下屠杀重罪的。
薄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亲了下他的掌心。
埃里克垂眼看了她一眼。
薄莉心里“咯噔”一下。
三年过去,他的眼睛已经跟疯子没什么区别,眼眶微微充血,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然而,他的声音却十分冷静:“抱歉,诸位,刚刚的话只是一个玩笑。接下来,你们可以尽情享受舞会。”
这句话简直漏洞百出,却没人提出异议。
幽灵知道他们太多阴私,没必要当面跟他对峙。
但暗地里,几位贵族互相对视一眼,在短短几秒内达成了同谋——化装舞会结束后,就派人彻查歌剧院。
他们都是历代王室的后裔,尊严神圣不可侵-犯,绝不会放过这个装神弄鬼的“幽灵”。
薄莉没有看到那些绅士贵妇的眼神,但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埃里克。
今天晚上,埃里克的一言一行,相当于给所有法兰西贵族一个响亮而羞辱的耳光。
不过没关系,薄莉乐观地想,他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不一定待在巴黎。
这时,埃里克稍稍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冷不丁开口:
“闭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薄莉想活跃一下气氛,笑着说:“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话音落下,他扣住她下巴的力道陡然加重,简直像要在她的脸上留下几道紫痕。
薄莉立刻拍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倒吸一口冷气:“干什么?好痛!”
他盯住她的视线却没有松开:“什么要求?”
“……太久没有见到你,想让你再亲我一下。”薄莉又抽了一口冷气,简直想咬回去,“你那么大力气干嘛。”
埃里克没有说话,好半晌,才俯身下去,亲了一下她的唇:“……对不起。”
他没有告诉她。
仅有几次梦见她,她对他说“答应我一个要求”,最后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他已经变成惊弓之鸟。
每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都会让他联想到令人发狂的结局。
薄莉被亲以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埃里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不知在想什么,呼吸急促混乱、时断时续,心脏亢奋地狂跳着,如同一台失控的大功率机器。
薄莉感受着他的心跳声,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像是心跳,更像是灵魂病态的震颤。
一路上,她问了两次能不能睁开眼睛,答案都是“不能”。
因为他体温太高,抱住她的手臂又过于稳当,薄莉把头抵在他的肩上,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太好,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到四周光线在变化,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明暗渐变。
中途,埃里克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像抱小孩子似的,让她靠在他的肩上睡觉。
……他这么抱着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然而,她的眼皮却像黏在一起似的,怎么也撑不开。
失重感一阵一阵传来,埃里克似乎在下楼梯。
起初,楼梯只有几级,很快就走完了。
渐渐地,楼梯越来越长,如同一个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往下,不断往下,直至阴暗恐怖的暗巢。
期间,薄莉不止一次想要睁开眼睛,听见重复单调的脚步声,又昏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他不会要带她去歌剧院的地下迷宫吧?
……也是,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像原作那样筑起一幢湖滨寓所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让她睁开眼睛?
薄莉的头脑是清醒的,却睁不开眼睛,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允许她睁开眼睛。
为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她可以睁开眼时,已在一艘木船上。
她艰难撑起身,身上盖着埃里克的深红色大衣,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湖泊,呈暗绿色,犹如有毒的植物一般,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