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
这谁顶得住。
湿透的衬衫紧贴在他的身上,显出紧实而均匀的胸肌轮廓,腹部的肌肉与筋脉也若隐若现。
薄莉:“……快去洗澡吧,乖。”
总算哄得他去洗澡,薄莉也翻身下床,换上那套烤暖的睡衣。
说起来,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她换下来的衣物——裙子、衬裙、衬裤、袜子、手套、胸衣……都是他亲手搓洗干净,晾干,最后挂在壁炉架上烤暖。
薄莉在洗衣服这件事上没什么耐心,没有聘请费里曼大娘之前,都是直接丢给洗衣场。
但洗衣妇们都是把脏衣服堆在一起捣洗,不分男女,也不分材质,晾干后送到她的手上,总是透着一股漂白水的酸味儿。
埃里克洗的衣服却干净无味。
薄莉每次换上他亲手洗的衣服,都心情复杂。
除了一开始的窘迫和不适,后来她在十九世纪其实很少遇到困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埃里克。
他近乎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新奥尔良气候潮湿,虫灾泛滥,他就不时拆开她的床,检查木板夹层里是否有虫寄生,还会亲手洗净她的鞋子,晾在壁炉边上。
每天早上,他都会去壁炉边上,把手伸进裙子的夹层里,检查是否还有潮气。
哪怕是在现代,薄莉都没有这样的耐心,衣服大致干了,就会裹成一团丢进衣橱里。
吃饭上,他也会尽可能地妥协和照顾她。
他在口味上没有特别的偏好,吃的东西不像菜肴,更像是饲料。
薄莉发现这一点后,就有意无意地喂他吃东西——他亲手炖的红酒牛肉,亲自煎的牛排,亲自捉的小龙虾,还会把水果塞进薄饼里,哄他张口吃下去。
他的口腹之欲始终不高,但她喂过来的基本上都会吃下去,也会吃掉她剩下的食物。
因此,她几乎没有见过食物变质的样子,每天都有变着花样的菜肴可以吃。
薄莉也试过去照顾他。但不知是否他反客为主的能力太强,最后都会演变成他在照顾她。
除了从未经历过的欲情,他似乎不需要她引导任何事。
明明年龄上有着明显的差距,她却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薄莉只能一边羞惭,一边享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又似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埃里克的情绪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过激,只是仍会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她。
还记得最开始跟他接触时,他极其厌恶镜子,从不在身边放置反光的东西,连匕首的刀刃经过磨砂处理。
现在,她却能在任何反光的地方,撞进他的视线里——壁橱光滑的漆面,书架的玻璃柜门,瓷盘上的反光,他的目光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屋内的每一件家具,每一块镜子,甚至是杯中的倒影,都是他监视她的工具。
薄莉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
应该是好的。
毕竟,他不再避讳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庞,有时候被
她挑衅,还会抱着她走到镜子前。
卧室里,壁炉总是烧得很旺,镜子上蒙着一层水蒸气。在她呼吸的熏蒸下,水蒸气会变得更浓,更重。
他却毫不留情地扣住她的后颈,抬手擦净镜面,自后在她的耳边说:睁开眼睛。
又一个星期过去,公寓彻底完工,顶楼的房间也按照薄莉的设想布置好了。
这时候,薄莉发现,埃里克似乎又长高了一截。
……该死的恐怖片导演,把他设定得那么高干什么。
其实,埃里克并非个例。
很多恐怖片,主角第一部只是中等身材,但随着续作越拍越多,导演设定的身高也各不相同,猛增到两米的都有。
薄莉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再长了,现在的体型差已经吃不消了。
不知为什么,她再想到恐怖片版《歌剧魅影》,会有一种特别复杂的感觉。
好像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
此刻,她身处生活中,而非电影里。
电影只是一个故事,人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段经历,他们的生活却在回归细水流长。
这天,薄莉起了个大早——新鬼屋将于今日下午开业。
她脱下睡衣,还未换上新做的裙子,一只手已被扣住。
薄莉回头,对上埃里克的金色眼睛。
明明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对她的态度却似永远处在热恋期——看不够,抱不够,不论做什么都难以餍足。
最后,当然是被拽了回去,新做的裙子也不小心卷入战场,脏得一塌糊涂。
当然,并不全是他的问题。
在这事上,薄莉从来不是被动承受,也会主动出击。
但只要她稍微主动,他就会变得极为癫狂,好似咬住猎物咽喉的掠食者,牙齿一寸一寸钉入猎物的皮肉,除非鲜血喷涌而出,否则绝不松口。
掠食者勉强收起牙齿时,已经临近中午。
薄莉洗完澡,看向那条脏兮兮的裙子,有些发愁:“今天我穿什么呢……”
埃里克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理袖扣,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米特不是送过你一条裙子么。”
薄莉愣住:“米特是谁?”
“你还要起诉他,”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忘了?”
“噢,”薄莉想起了大概,米特好像是在报纸上跟她吵架的那三位绅士之首,后来还追求过她,“他什么时候送过我裙子?”
埃里克顿了一下,走到衣柜前,翻出一条浅绿色的裙子。
这下,薄莉全想起来了。
当时,她为了钓埃里克,假意接受米特的邀请,跟他共进晚餐。
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条浅绿色裙子,上方还有一张卡片,特地标出“此绿由黄栀子和靛蓝染成,无毒”。
薄莉闭着眼睛都看得出来,这条裙子是埃里克送的,米特怎么可能如此用心地对待她。
谁知,后来遇到埃里克,他却拒不承认此事,还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
她本想立刻拆穿埃里克的谎言,
转念一想,
眨巴着眼睫毛,
露出惊喜的表情:“你记性真好,
我差点忘了这条裙子!”
埃里克拿着裙子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薄莉走过去,从他的手上救出这条绿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两下:“也不知道米特是怎么做到的,植物染出的绿色居然能保持这么久,一直没有褪色。”
埃里克看着她,忽然出声:“你不怕他在裙子里加了砷?”
薄莉:“这么浅的绿色,也会有砷吗?”
“谁知道。”他说着,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大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擦她的肩胛骨,“如果我是米特,自知配不上你,也许会在裙子的内衬混入砷,让你的皮肤肿胀、溃烂,再也无法出门。”
薄莉:“……”
要不是见过他这段时间对她视若珍宝的态度,连鞋子都不让她自己穿,她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薄莉终于绷不住,笑出声:“傻瓜,我知道是你送的!”
埃里克不作声了。
薄莉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他一口:“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好?”
埃里克一言不发,大拇指和食指摸到她睡衣后面的系带。
等薄莉察觉到不对劲时,绿裙子也脏了,甚至比之前那条脏得更加厉害,几乎看不出原貌。
眼看开业仪式在即,她也顾不上腿脚酸软,随便找了一条白色天鹅绒裙子换上,披上大衣,没好气地勒令埃里克抱她下去。
等他们赶到皇家街公寓时,已经开业有一会儿了。
薄莉再度深感男色误人。
幸好,马戏团众人已经能独当一面,即使她和埃里克不在这里,也能把观众吓得鬼哭狼嚎。
薄莉站在旁边没事儿干,只好挽着埃里克的手臂在城里散步。
他的身材过分高大,一半脸庞眉眼冷峻,另一半脸庞则戴着白色面具,一路上不少人回头看他。
薄莉感到他手臂的肌肉猛地绷紧,似乎随时会发起恐怖的屠杀,使这条街血流成河,连忙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几乎是立刻,他手臂的肌肉就松懈了下去,整个人恢复平静。
薄莉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居然十分享受这种影响他情绪的感觉。
她大概懂了,为什么一些与野兽为伴的人,终身都离不开危险且不可控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