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嘴角微微抽搐。
她一方面想看埃里克怎么取代他自己,另一方面又担心他恢复记忆后,会借题发挥,逼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纵容年轻的埃里克。
……算了,反正不管怎样,都挺带劲的。
豁出去了。
薄莉故意后退一步,警惕地说:“你凭什么说,我们的婚姻充满欺骗?”
在此之前,只要她后退,他就会向前逼近一寸,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果不其然,她刚后退,埃里克就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看向白色面具的眼洞:
“你的丈夫告诉过你,他曾经以杀人为生吗?”
薄莉不知道自己该回答“有”还是“没有”。
两个答案,两种不同的玩法,好难抉择。
谁知,不用她回答,埃里克已经帮她选好了答案:“看来没有。”
薄莉感觉自己的演技有些退化,差点笑出了声。
她连忙低下头,干咳一声。
不知是否失忆的缘故,埃里克的忍耐能力明显不如从前,居然不到一秒钟,就强行抬起她的脸:“他在你的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蠢钝无害的人,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白色面具后,他的眼神异常冷静,好像形容“未来的自己”蠢钝无害,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薄莉几乎是竭尽全力屏住呼吸,才没有笑出来。
她忽然有些好奇,埃里克为什么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失忆,而是另一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有所改变,但也没有直接变成另一个人那么夸张。
……总不可能是因为不能接受穿浅色衣服吧。
薄莉又想笑了,连忙低头忍住。
埃里克注视着薄莉,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忽上忽下,胸口像被蚂蚁咬啮似的又痛又痒。
薄莉跟杰弗里说话时,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杀了杰弗里,而是告诉薄莉,他很嫉妒。
似乎曾经不止一次,这样向她讨要过补偿。
可是,他为什么要感到嫉妒?
如果薄莉喜欢上另一个人,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摆脱她,去做其他事情了。
谁知,这一想法刚从他的脑中闪过,心口居然隐痛到无法呼吸。
这很不合理。
明明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假如他面对薄莉的种种怪异表现,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杀了她。
然而,别说杀了薄莉,他甚至无法想象杀死她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她会死去,他头脑就一片空白,呼吸不匀,心脏被冻结似的发冷。
等他反应过来时,薄莉已经离开咖啡店,朝其他地方走去。
她还想去见谁?
埃里克看着她,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她走进一座简陋的剧院——没有雕塑,也没有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米花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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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十分怠懒,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检票,走进剧厅。
剧厅很大,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音乐陡然响起,一束冷光投射在前方的巨型银幕上,紧接着,居然浮现出一幅真实得可怕的画面。
埃里克站在最后一排,紧盯着前方的画面。
这似乎是一部戏剧,题材却与基督、宫廷、神话无关,讲的是一个血腥残忍的故事。
一群年轻男女去郊外露营,他们言语大胆,举止暧-昧,无论男女都只着寸缕跳进湖里游泳。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一个时代。
这里人人都袒露自己的手脚,甚至胸腹。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曾穿这样的衣服出现在薄莉的面前?
埃里克的耳根抑制不住地灼烧了起来。
强烈的羞耻感在体内勃然膨胀。
然而,这种羞耻感,不仅没有让他回避薄莉,反而让他生出一种冲动。
——去质问她,为什么要看这些人的身体,而不是他的?
埃里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古怪的想法?
几十分钟过去,银幕上的画面发生了变化,紧迫、危险的音乐响起,一个斗篷男人出现在画面角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在偷窥那群年轻男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埃里克的预料。
斗篷男人居然手持长刀,逐渐逼近那对情侣,直接捅穿男方。
鲜血喷涌而出。
画面再度切换时,男方已经被拦腰撕成两半,穿肠破肚,血淋淋的内脏流了一地。
埃里克冷眼旁观,心想,这个时代的恶行居然是一种消遣。
人们观看这样的画面时,不会担心神对自己降下惩罚吗?
随着画面越发恐怖残忍,埃里克忽然很想看看薄莉的表情。
她观看这部戏剧时,脸上的神色是不忍,还是恐惧?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不等他看清她的表情,她忽然伸手攥住他的衣领,揭下他的面具,吻住了他的唇。
埃里克全身一僵,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下一刻,她居然在他耳边说:“……张嘴。”
他的脑中嗡鸣一声,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几乎是本能地追逐她的舌-尖。
剧厅里,杀戮的声音愈发激烈。
银幕上的戏剧临近结尾,阴影逐渐迫近女主角。
女主角似乎在劫难逃。
但猎人都容易在猎物垂死时,放松警惕。
最终,斗篷男人被女主角打中数枪,砰然倒地。
女主角浑身是血地逃到车上,离开了这个鲜血横流的营地。
薄莉也中止了这个吻,迅速给他戴上面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起身离开剧厅。
埃里克看着她的背影,口中仍然残存着接过吻的那种黏滑感。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她吻了他。
她为什么会吻他?
她看过他的脸()?(),
也吻过他的脸……做到这个地步()?(),
居然仍不觉得恶心()?(),
还要跟他接吻?
埃里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个吻带Θ*?*?Θ()?(),
连心脏的悸动都变得黏连起来。
然而,当她回到别墅,他出于尖锐的嫉妒心,想要吻她时,她却一把推开了他。
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如果仅仅是跟她接吻,他的情绪起伏不会这样激烈,可是,她推开了他。
不到一分钟,他就像出现了戒断反应似的,心跳过速,手指发颤。
想要逼问她,为什么这样对他。
埃里克重重闭了闭眼,强行压下这种毫无缘由的冲动。
趁她上楼洗澡时,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别墅里的生活痕迹。
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扇活板暗门,推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武器,新式手-枪、绳索、格-斗刀……地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薄莉估计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藏了一个危险的武器库。
他甚至翻到了一副银色手铐,只是内侧有柔软鞣皮,不像是为了对付入侵者,更像是为了对付……她。
这段关系果然建立在谎言之上。
薄莉完全不知道她丈夫是怎样一个人。
这一刻,埃里克脑中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她丈夫对她这么恶劣,他是否可以取而代之?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未来。
一个人可能有无数种未来,好的,坏的,圆满的,孤独的……但这种好事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即使这个埃里克是靠谎言才得到了薄莉,也比他幸运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