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水无痕 作品

第 30 章 脸蛋红得似要滴血...


 次日姜椿卖完肉后,提着托刘婆子帮忙从早市买来的五斤鸡蛋,去王家瞧王银儿。

 虽然的确如曹大夫预料得那般,王银儿夜里就起了高热,但经过姜溪彻夜不休的照料,早起时热度已经退下去一些。

 姜椿伸手探了下她的头,用她前世一感冒就发烧的经验判断,当前温度大概在38°左右。

 她对接班照顾姜椿的曹婆子说道:“继续给她敷额头,布巾敷热了就换水重新浸湿,别停下来。”

 曹婆子大概是见孙女活下来有望,想好好弥补下自己先前的错误,态度十分积极。

 闻言捣头如蒜道:“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的孙女自己能不疼?肯定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姜椿满意点头:“你老可真疼孙女。”

 “奶,我想喝小米粥了,你给我煮点去。”

 王银儿寻了个借口把曹婆子支出去,对姜椿道:“刘二姑娘今儿一早打发人将我留在刘家的东西送了来,还赏了我一套银首饰跟二十两银子。”

 说着她从被窝里摸出一个钱袋,伸手递给姜椿,说道:“这是那套银首饰跟二十两银子,麻烦姐帮我先收着。”

 姜椿将那钱袋拿在手上掂了掂,斜了王银儿一眼。

 这家伙还挺识时务的,以往姜溪让丫叫自己声表姐都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如今得仰仗自己帮衬,一口一个“姐”,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不过姜椿也没拒绝这事儿。

 王家人没几个好东西,她姑姜溪又是个软弱可欺的,天晓得他们会不会趁着王银儿趴在炕上动弹不得,吞掉她这点子卖命钱,再把她给撵出去?

 到时王银儿身无分文,腿脚又不利索,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理论上,她惨她的,与姜椿这个表姐没太大干系。

 但她娘姜溪是姜河嫡亲的姐姐,又帮过姜河大忙,如果王银儿真落到那步田地,姜河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接济她银钱。

 所以保住王银儿的财产,也就是保住他们姜家的财产。

 至于王家人手里握着的那八十多两银子,就看王银儿想不想抠出来了,想抠的话等她养好伤自己想法子,姜椿懒得多插手。

 从王家出来后,姜椿在包子铺买了包子跟豆腐脑,回刘婆子家推上独轮车,返回大柳树村。

 她将包子跟豆腐脑放到饭桌上,喊了她爹一声,又推开西屋的房门,对坐在炕桌前订书的宋时桉笑道:“夫君,下来吃早饭啦。”

 宋时桉人倒是下来了,但却没理姜椿,自顾在饭桌边坐下,拿起个素包子默默啃着。

 姜椿将一碗豆腐脑放到他面前,笑问道:“夫君还在生我的气呢?”

 宋时桉端起碗喝了一口豆腐脑,然后继续默默啃素包子。

 姜河再迟钝,也看出他俩这是在闹别扭了。

 他瞪了姜椿一眼,训斥道:“椿娘,你有数着点,别看女婿好欺负就老欺负他。”

 宋时桉想到昨夜她是如何“欺负”自己的,顿时面红耳赤,直接被嘴里的包子给呛着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姜椿见状立时丢下手里的肉包子,伸手过去帮他轻拍后背。

 宋时桉缓过来后,第一时间推开她的手,然后将马扎朝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姜河见状又瞪了姜椿一眼。

 宋女婿是个好脾气的,能把他惹得在自己这个岳父跟前都不给她脸面,自己闺女肯定干了很过分的事情。

 姜椿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道:“爹你快吃,吃完你还得去地里把剩下的那点萝卜给挖回来呢。”

 姜河还真就埋头干饭,没再多说什么。

 新婚小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自己这个当爹的训斥闺女几句表明立场就行,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吃完早饭后,姜河将锄头放进独轮车里,推着去挖萝卜去了。

 姜椿洗了碗,趁着天气晴好,又把前几日挖回来的萝卜一个个摊开晾晒。

 晒上几日,晒干外皮以及残存的泥土后,就可以放进地窖里储存了。

 冬日严寒,古代又没有现代的蔬菜大棚,基本家家户户就是萝卜、白菜这两样耐储存的蔬菜反复轮换着吃。

 晾晒好萝卜后,她清洗干净手,进入西屋,先从衣柜里将昨日购买以及签到得来的三匹细棉布拿出来。

 去灶膛里捡了块烧得半透不透的炭条,用块废布条包住尾部,又从炕上拿了一块宋时桉装订书本裁下来的纸条。

 然后找出原主常用的木尺,对宋时桉说道:“夫君你下来,我要给你做棉衣,得量下你的尺寸。”

 原主母亲去世后,家里的针线活计都落到她头上,原本只有五分水准,做得多了,练得也有七八分水准了。

 当然,仅限缝缝补补,绣活是全然不会的。

 宋时桉坐着没动,手里的笔都不带停的,显然不想理会她。

 姜椿抱胸,斜眼看他,哼笑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过不了多久就入冬了,你准备就这么穿着爹的夹袄过冬?”

 宋时桉手中的毛笔一顿。

 齐州府地处北方,听出身此州的翰林院同僚说这里冬日寒冷程度与京城不相上下。

 身子骨强健的人,穿一件单薄的旧夹袄都扛不住,更何况自己这个身子骨弱的?

 如果自己跟她怄气,不肯叫她替自己做厚棉袄的话,入冬后肯定会被冻个够呛,到时一样得向她妥协。

 但如果自己如此轻易就不跟她计较,她没个惧怕,不但下回还敢,甚至还会得寸进尺。

 思索片刻,他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人从炕上站到了地上,但依旧闭口不与她说话。

 但这就足够了。

 足够姜椿瞧出来他其实并未真的生气,不过是做出个生气的模样,好吓唬自己,让自己往后不敢再轻薄他。

 不轻薄是不可能的。

 自己又出钱又出力,每天忙前忙后地伺候他,难不成是跑古代做慈善来了?

 当下人的伺候主子还有月钱拿呢,她从他身上讨点“利息”怎么了?完全合情合理!

 她踮起脚尖,将木尺贴到宋时桉宽阔的脊背上。

 古代一尺长度33厘米左右,显然没他的肩膀宽,她拿指头摁住尺尾的位置,然后将木尺的尺头挪到手指处。

 因木尺用得太久,还是母亲郑氏的陪嫁,上头标记刻度的红漆都脱落得差不多了,辨认起来比较费劲。

 姜椿凑过去,眯眼仔细辨认着。

 她灼热的鼻息喷在宋时桉的脖颈处,让他觉得似有毛毛虫在自己肌肤上爬似的,麻麻痒痒的,令他手脚都有些发软。

 偏她在做正事,他想推开她都不好动手。

 姜椿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量明白了肩宽。

 她忙将垫着的脚落回地面,半趴到炕上,用炭条在纸条上写下量出来的数字。

 居高临下,轻易就将纸条上内容看个一清二楚的宋时桉顿时凤眼睁大,瞳孔震动了好几下。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上头写的可是大食国的文字!

 一年前有大食国的商队来给皇帝献礼,进京那日他恰与好友曾子清在茶楼吃茶,亲眼瞧见商队的马车上就刻着类似的文字。

 难不成这家伙,其实是来自大食国的孤魂野鬼?

 难怪如此“不拘小节”!

 许是太震惊了,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决定晾她一阵子这茬,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写的这是大食文字。”

 姜椿整个人就是一愣。

 心想她写的是阿拉伯数字啊,跟大食文字有什么关系?

 突然整个人就僵住了。

 阿拉伯,在古代好像就是称呼为大食国……

 自己这是掉马了?

 不能慌,不能慌,让自己来想想对策。

 姜椿开启头脑风暴,脑袋高速运转了好一会子,但都没想出合适的借口来。

 再抓邹里正出来顶包显然是不行的,他一个只上过几年私塾的小乡村里正,连个童生都不是,根本不可能识得大食文字。

 别说邹里正了,就是红叶镇,乃至红叶县的人,都不可能有人识得大食文字。

 再远的地方就无须盘算进来了,就算那里当真有人识得大食文字,姜椿一个最远只去过红叶县的村姑也不可能结识人家。

 想寻个背锅侠都寻不到。

 想破脑袋都寻不到,姜椿决定摆烂。

 她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一脸无辜地说道:“夫君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大食文字?大食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捏。”

 宋时桉轻哼一声,冷嘲热讽道:“是吗?没听说过大食,却会写大食文字,可真是好神奇呢。”

 姜椿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炕上的纸条,好笑道:“夫君你说这个?这哪是什么大食文字呀,这是我方便记住夫君的尺寸,胡乱写的记号。”

 “你想说我记错了?”宋时桉白她一眼,哼笑道:“我打小就过目不忘,还曾是天启三十五年的状元,就算旁人会记错,我也不可能会记错。”

 姜椿大声惊呼:“啊?什么?你是状元郎?”

 不等宋时桉回应,她就痛心疾首道:“爹被骗了啊,人牙子说你是犯私盐被抓全家被发卖的商户之子,买你回来不会有任何麻烦,结果你竟然是状元郎出身!”

 她往炕上一趴,嚎哭道:“完了完了,堂堂状元郎被抓,一定是犯了了不得的大罪,这下我家算是惹上麻烦了!”

 哭着哭着,又一下子跳起来,握拳发狠道:“不行,不能留你这个烫手山芋在手里,等爹回来,我跟他商量下,得叫个人牙子来将你发卖出去!”

 宋时桉:“……”

 转移话茬转移得不错,倒是被她逮住了把柄。

 做戏做得也很不错,瞧这念唱作打,若是登台表演的话,高低能混成个角。

 但他一个字都不信。

 她都知道自己将来必然会飞黄腾达了,又怎可能不晓得自己的出身来历?

 姜河不晓得倒是真的。

 若是晓得自己出身世家大族宋家,是燕王小舅子,是天启三十五年的状元,还曾在翰林院任职,后被抄家发卖,他根本不敢买自己。

 若非如此,自己又怎可能被一路辗转发卖到齐州府来?

 话虽如此,但现在显然还没到跟她互揭底牌的时候。

 所以他淡定地等她演完,这才淡淡道:“我不刨根问底你会写大食文字这茬,你也当不晓得我真正的来历,如何?”

 姜椿收敛神色,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张出类拔萃的脸蛋。

 啧,好好的美人儿,偏长了脑子,实在是不好糊弄啊。

 要是个傻乎乎,任自己糊弄任自己欺负的笨蛋美人该多好?

 不行,如果他是笨蛋美人的话,自己可就没机会当风光无限的首辅夫人了。

 啧,这么一数算,那还是有脑子比较好一些。

 她垂首轻笑一声,爽快道:“好呀,我答应。横竖不管夫君是何来历,你现在就是我的夫君,我才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呢。”

 宋时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看似两败俱伤,但其实赢家是他。

 她知道自己的过去跟未出口的秘密。

 等于说单方面被她辖制。

 如今自己又寻到了一个她的把柄,这把柄又没有重到她需要将自己灭口的程度。

 如今两人互相有对方的把柄,能互相制衡,算是扯平了。

 有这把柄在,关系也就更加牢固,起码不会发生刚才她做戏时嘴里说的,叫人牙子来将自己发卖了的事情。

 姜椿重新拿起木尺,轻哼一声:“手伸直,我要给你量一下袖长。”

 宋时桉照做。

 量完袖长后,该量腰围了。

 因只有木尺,没有软尺,用木尺量腰围显然不现实,于是她解下自己的汗巾子来。

 然后站到他身后,两手伸到他身前,将汗巾子在他腰上围了一圈。

 两人靠得非常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随着姜椿的动作,她身前的柔软不时撞到宋时桉的后背上。

 宋时桉整个人跟尊石雕似的,僵硬得快要石化了,脸蛋红得似要滴血。

 他没好气道:“你别故意磨叽,动作快些。”

 姜椿将汗巾子抽出来,比着缠在他腰上的位置用木尺测量了一番,边在纸上记录边哼唧道:“你叫什么叫,我这个差点工伤的都没叫呢。”

 宋时桉:“……”

 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姜椿记录完,转过身来,目光朝他下身位置瞥了一眼,边用木尺敲击手心边嘿嘿嘿地笑道:“接下来,咱们要量裤长喽,夫君你做好准备了嘛?”

 宋时桉:“……”

 这棉衣,他能不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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