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说服(第2页)

 他只能干巴巴开口:“世子请说。”

 “那么我就直抒胸臆了。”世子道:“如今夏阁老告病已经是定局,朝野上只有闫阁老与许阁老龙争虎斗,各擅胜场。两派各分天下,角逐还没有定数。至于如我之类的勋贵、外戚、恩荫,不过是政局的边缘人物而已。但朝堂风云起伏,为什么偏偏是两派占据了要津呢?地位固然来自皇上的恩赏,但也要考虑现实的需求。概言之,朝廷既需要有人做里子,舍下颜面替上面办事赚钱;也需要有人做面子,风光霁月能拿出来上得了厅堂。双方缺一不可,这就是两派立足的基础。”

 事实证明,世子说他话不中听,那就真是话不中听,一点也不掺假。虽然一番解释里好歹掩饰了一下,但掩饰倒不如不掩饰,两位大佬马上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里子”、“面子”?不就是一个不要脸,一个还要立牌坊么?

 不要脸的小阁老与立牌坊的高学士脸色都绿了,但偏偏有话在先不好反驳,只能瞪着两只眼睛发呆:

 ——怎么这种啥实话都往外搂呢?

 世子并不在乎两位大佬的心境,神色依旧淡定:

 “尹王进京

 之后()?(),

 必然要搅动这一池春水()?(),

 那到时候风浪骤起()?(),

 被波及最深的又会是谁?”世子语气从容:“小阁老?()_[(.)]?▼?♂?♂??()?(),

 在下只是一个勋贵,就算朝堂上实在是顶不住了,大不了回金陵老家找爹娘吃一碗闲饭;清流的诸位大人倒是不能看着宗藩作耗,搞不好会有什么争斗。但说来说去,双方的定位是没有根本冲突的——清流是给朝廷做脸面当牌坊的,品行与名声都得拿得出手。尹王呢?朝廷难道能把尹王顶出去做牌坊不成?”

 尹王是什么级别的妖魔鬼怪?仅仅在河南洛阳就藩二十年,被他强夺房产凌虐妻女的百姓便不下千人!这样的货色都敢推出来做朝廷的牌面,那就真是率兽食人纲常扫地,几乎可以与桀、纣并肩了!

 ——真要到了那么一天,穆祺拼了任务不要,也得先把老登送走再说!

 显而易见,这样的人是绝对上不了台面的,他只能潜伏在地下为皇帝做的脏活,充当见不得光的手套,以此来攫取权力巩固地位。他可以当一个毫无底线的酷吏,但也只能当一个毫无底线的酷吏。只要老登还没有磕丹药嗑的重金属入脑,都不会放任这种妖魔鬼怪出笼后四处撒野。

 当然,能给皇帝干脏活,也是无数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境遇……可是吧,如今给老登当白手套干脏活的这个生态位,已经有人占据了呀。

 同行之间才是最深刻的仇恨。为了给自己腾出进步的空间,尹王难道会手软不成?

 做老登的白手套可比坐老登的牌坊危险太多了,海刚峰上《治安疏》后,老登尚且要忌惮后世的名声容让一二;可一旦闫党冰山倾覆,除了闫阁老还能靠数十年跪舔的旧情苟且偷生以外,从小阁老到诸位心腹党徒,基本不可能在后续的政治追杀中保全身家性命。这种级别的斗争,必定是你死我活的。

 而且,闫党倒了之后,要是能幡然醒悟刷新政治,焕然与天下更始也就罢了;如果新上位的是一群更歹毒,更可怕的类人生物,那还不如保留原样呢。

 人总是要有一点想象力的,不要太拘泥于现实。你看到闫党胡作非为,以为已经是政治上绝对的地板了;但等将来看到宗藩,才会明白地板下面还有地狱。而尹王呢?尹王那属于地狱的十八层,连闫阁老都要觉得太极端了的究极大boss!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便是穆祺愿意拉一把闫党的道理。但拉一把也要有人愿意动才好,所以穆祺仔细注目对面,神色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显然,小阁老是很懂得好歹的。他呆呆木愣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在下会尽力说服。”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围剿宗藩阴魂不散的幽灵,清流,闫党,勋贵,终于在此刻完成了罕见的联合!

 【番外】

 穆祺很快为赵菲找来了理论的范本,但其余两人只是随便一翻,脸色就微妙难言了。这理论的抬头第一句话就劲爆之至:

 “帝王者,天下之大害也!”

 刘礼再往后面翻了几页,越看头皮越麻:

 “老七,老七,我们是让你找个好用的学说,不是

 让你喷皇帝制度!”

 ?想看三傻二疯的《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吗?请记住[]的域名[(.)]?7?.の.の?

 ()?()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面前就坐着个皇帝!()?()

 “这是我要喷的吗?”穆祺一摊手:“这是必然。你们要找好用的思想,先进的思想,可生产力到了这个阶段,一切先进的思想,都不可能再容忍封建皇权了呀!”()?()

 他一指两人,简单明了:“你们两个切身入局,难道就没有体会吗?刘礼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相父,相父也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不必顾忌任何避讳;赵菲你呢?”()?()

 赵菲立刻道:“我也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岳王!”

 “那岳王会百分之百的相信你吗?”穆祺道:“岳王办事,是毫无顾忌,慨然无畏,一往无前;还是小心谨慎,所谓‘恪守臣子之节’,从不敢轻举妄动呢?这一点上,赵菲你比我明白。”

 赵菲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恪守臣子之节?因为他畏惧皇权,敬服皇权,也自觉的驯化了自己约束了自己,从不敢接触皇权的禁区。即使皇帝表现得如何宽厚,这种约束与敬畏都是不能消除的。岳飞必须小心谨慎,才能符合他的身份,也符合社会对他的道德要求,他永远不能,也绝不会放肆恣意,痛痛快快的按照心意办事。”穆祺淡淡道:“当然,在当下的道德体系中,这是完全正当的。史书甚至会赞扬他的谨慎,歌颂他的自我约束。可是,如果跳出这个框架想想,这个民族最出色,最优秀的人物,却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在自我内耗、自我消磨、自我约束上——这是合理的吗?这是正常的吗?这是可以持续的吗?”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一句皇帝是天下的大害,又有什么问题?”

 刘礼道:“可是,相父毕竟还是——”

 “这句话又不是指的你。”穆祺耸耸肩:“事物是有发展阶段的,两汉时皇帝制度还如日中天呢。可到了宋代——到了宋代以后,‘兵强马壮为天子’皇帝的神圣性已经崩坏无疑啦,他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依靠暴力与权谋维持,毫无正当性可言的独夫民贼。皇帝再也不能用神圣的光环统御这个国家了,反而不得不搞一些严重内耗的制衡与规矩,维系那点可怜的权力。”

 “说来可笑,华夏的精英们耗费了几千年的功夫来建设这个国家,他们反复争辩反复试验,最后达成了一个共识——唯一适应这片土地的,是一个集权的、大一统的、可以强力动员的赠券。但到了我在的这个朝代,他们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要想建立这个政权,首先要移除的,就是皇帝制度。”感谢在2024-05-2222:21:58~2024-05-2323:3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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