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卡上的名字已经模糊了,但勉强能看出来是两个字。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如果是三个字,江与临真的很难不怀疑这是自己胸卡!
这个世界好玄幻。
一座远在南极内陆被冰封几十万年的冰湖里,出现了一具冰棺,冰棺里还有一张华国奉城市明德高中胸卡。
也太离奇了吧!
直到离开冰湖,穿过四千米的冰层回到地面,江与临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胸卡的好奇远超射频屏蔽箱!
返程的路上,他一直翻看手里的胸卡,甚至拆开塑料壳取出纸片,试图从那两个晕开的字迹中读出胸卡主人的名字。
江与临的注意力全在胸卡上,连遇见一群帝企鹅都没有多看。
御君祁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在发现胸卡的第一时间就把那玩意吃了。
随着相处,怪物对人类的占有欲越来越深,不仅不愿意人类被其他生物吸引走注意,连东西都不行。
祂拽了江与临一把:“有企鹅,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看企鹅吗?”
江与临抬头扫了眼企鹅群,又低下头摆弄胸卡,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嗯嗯,真可爱。”
御君祁:“……”
正这时,一只白毛雪狐从积雪中钻出,迅捷地咬住一只小企鹅脖子,把猕猴桃似的小企鹅拖进了雪里。
企鹅群爆发出一阵惊慌的叫声。
江与临寻声看去,只看到一群慌乱拍打鳍状前肢企鹅,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江与临问。
御君祁面无表情:“可爱死了。”
江与临眼神迷茫:“啊?”
又一只雪狐从雪里跃出,叼走了一只小企鹅。
小企鹅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拖进雪中消失不见。
御君祁下颌微扬,示意道:“喏,就那么死的。”
江与临:“……”
江与临虽然挺喜欢企鹅,但也并未干预自然界中的捕猎行为,只是诧异原本生活在北极的雪狐怎么跑南极来了。
不过他们高中的胸卡出现都在冰湖棺材里了,北极狐出现在南极也正常。
再说离得这么远,他也没看清那究竟是狐狸还是狗。
没准是科考队员遗弃的雪橇犬也说不定。
遭到攻击后,企鹅们嘎嘎叫着四散而逃。
它们在雪地里行动不快,迈着小碎步的样子特别好玩,惹得江与临暂时忘了胸卡的事,望着尖叫逃窜的企鹅群看热闹。
南极大陆空旷辽阔,企鹅的叫声传出很远,在天空上方盘旋。
突然,御君祁牵起江与临的手腕,同时向北方望去。
“有东西在震!”
江与临顺着御君祁的视线北望,目光所及处是高耸雪山和云层。
他第一反应是有怪物,但很快又觉得不对。
思索间,只见山坡上出现一道裂缝,零星雪块簌簌落下
紧接着,雪线缓慢地从半山腰往下滑。
江与临瞳孔微缩,反握住御君祁的手腕。
“快走!是雪崩!”
就在这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内,雪线滑动速度突飞猛涨,带动更多的雪体向下冲来,几秒钟后,细细的雪线便越来越高,气势汹涌。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漫天白雪狠狠砸下!
江与临单手覆地,转瞬撑起一道十数米的冰墙。
狂风夹杂着暴雪盖下来,江与临眼前一黑,被御君祁抱在怀里。
随着积雪堆积,冰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脆响。
几秒后,冰墙轰然倒塌。
神级怪物的磁场瞬息铺展,御君祁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起身。
在祂蓬勃如山岳的真实形态下,百米高的雪浪渺小如浪花。
江与临只觉自己霎时闪现至万米高空之上,像在飞机上俯视地面。
山川河流都变得很小。
他终于知道御君祁当初是怎么撞到天幕的了。
祂真的太大、太大了。
顶天立地在这里成为一个具体而写实的形容词。
随着海拔增加,空气密度降低,氧气稀薄,好在潜水用的水肺还在,江与临再次将呼吸管含在口中。
神级怪物磁场骤现,引发地磁变化。
雪山、冰川、海水都在颤抖。
江与临垂眸看向震动的大地,轻轻叹了口气。
即便怪物已变得这般庞大,但祂还是听到江与临的叹息。
“怎么了?”御君祁问。
江与临说:“没什么。”
御君祁声音低沉,并没有和体型匹配到相同的音量,依旧和从前一样:“你是不喜欢我变这么大吗?”
江与临摇头:“那倒不是。”
御君祁:“那你为什么叹气。”
江与临斟酌道:“我知道你变大是为了躲雪崩,也是为了救我,可你降临的动静太大了,山川震荡,海水呼啸……可能会有无数生灵因此而死。”
御君祁顿了顿,收敛起过于强盛的磁场:“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些。”
江与临失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可惜,刚才那群可爱应该都死了。”
御君祁也轻笑一声,伸出腕足,如扶积木般扶稳不断坍塌的雪山:“我明白你想说的,我以后会注意。”
江与临却说:“你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御君祁倍感疑惑,庞大的身形逐渐消失,磅礴的能量重新凝聚回人类形态。
祂缓缓落下,站在冰川之上。
御君祁看着对面的江与临:“你说,我在听。”
江与临抬手,捻去御君祁鬓边的雪粒:“你是怪物之主,权御天下,能够颠倒乾坤日月。”
站在人类立场上,江与临很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然而实事求是地说,以御君祁的实力,人类想消灭或打败它几乎不可能。
在御君祁还没有整合怪物的前提下,他的单体作战能力就足以令人类束手无策。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这只怪物都并没有产生建立政权的想法,但谁能去赌一只怪物的野心呢?
按照御君祁自己所说,祂目前还处于亚成熟期,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正是单纯贪玩的少年。
可祂总有长大的一天。
江与临从来不认为这只怪物会一直听自己的话。
御君祁把他当藏品,但藏品不会总那么珍贵,就像人类孩童时爱不释手的娃娃,后来的命运大多都是塞进柜底。
祂身边有无数怪物们拱卫着祂,追逐着祂。
或许有朝一日,祂也会生出野心。
但在这之前,江与临希望自己能教会御君祁一件事。
风雪消散,碎雪融化,天边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在绚丽的虹光下,江与临站在群山之巅,凝视着眼前这只俊美非凡的神级怪物:
江与临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真正的王。”
御君祁没有说话,祂眸光深邃,眼中没有彩虹,只映出江与临的倒影。
江与临声音清如漱玉:“我希望你仁慈。”
*
三天后,歧矾山。
在去南极这几天里,肖成宇和荆鸿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很多融合者。
李宣死后,荆鸿继承了兄长遗志,致力于打造一座融合者们基地。
和兄长的选择不同,荆鸿放弃在人类社会寻求平等,转身投向怪物的阵营。
确切地说,是御君祁的阵营。
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歧矾山更安全的第三方领地。
这片广阔的领域既不属于人类社会,也不属于污染区,是一所天然的避难所。
征得御君祁首肯并不容易,但荆鸿掌握了快速通关捷径——
他派来的信使麻雀,先落在了江与临的窗沿。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避难所的大门。
但仅仅打开歧矾山的门还不够,这里是神级怪物御君祁的领地,融合者们不敢轻易涉足。
为说服融合者来歧矾山,荆鸿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甚至编出一套自己的理念,宣扬感染不是畸变,而是进化,融合才是结束末世的最终救赎。
荆鸿利用自己的能力,派出鸟儿四处传播御君祁‘勇武仁德’的事迹,通过神化御君祁的方式,巩固歧矾山领域的威信,同时消除融合者内心对神级怪物的恐惧。
他的理论吸引了许多融合者的信任和追随。
于是,越来越多的融合者向歧矾山汇聚,自发重建附近的废弃城镇。
昨天,御君祁巢穴里的别墅通了电和自来水。
怪物亦为人类如此强大的基建能力而惊叹。
那些融合者高度自治,在城镇里自给自足,不会靠近巢穴附近,与怪物们生活的领地泾渭分明。
在荆鸿的宣扬下,御君祁成为一个类似于‘山神’的伟大存在。
每当有大批融合者来到歧矾山,只需要御君祁象征性高调出场,以压倒性的磁场展露实力,就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为增加神秘感,荆鸿用金丝雀羽织了一件银黑战袍,肩甲上篆刻人类不解其意的天书,后来根据花倦供述,那是人鱼族的文字,写的是两句周董的歌词。
御君祁原本就俊美非凡,气势凌人,换上战袍后更是神武无双,煌煌如战神临世。
江与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太关注歧矾山究竟来了多少融合者。
荆鸿的组织能力很强,即便每天只有六小时智商在线,也足够把整个歧矾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江与临操心。
这次从南极回来,江与临全部的心思都在明德高中的胸牌上。
不过一张塑料胸牌,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江与临钻研无果,只得先放到一边,又转头去研究从冰湖带上来的射频屏蔽箱。
其实以江与临对自己副人格的了解,隐约觉得箱子里应该不会有具体线索,但拿都拿上来了,放在那里不打开又实在堵心。
江与临坐在书房里琢磨了两天,终于破解密码锁,打开了那个射频屏蔽箱。
箱子打开的瞬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这一声与磁场无关,与能量无关,完全是被气的。
气炸了。
敞开的射频屏蔽箱里,没有陨石碎片,也没有异能晶核,只有一张老旧的扑克牌——
一张小王。
牌面上的黑白小丑头顶三尖帽,表情滑稽,正咧着嘴对江与临笑。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上头顶。
虽然早猜到箱子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但他没想到副人格会留一张牌嘲讽他!
翻过那张小丑牌,背面写着一个字大大的【无】字。
是江与临最熟悉不过、他自己的笔迹。
如果说看到空箱子和小丑牌,江与临还只是生气愤怒,那么在看到这个【无】字以后,江与临的心态彻底炸了。
他捏碎了一颗安魂花种,把火柴扔进去,端着香炉就往卧室走。
必须得和副人格好好谈谈了!
这么捉弄人也太过分了吧!
江与临迈上台阶时,恰逢御君祁从楼上走下来。
旋转楼梯又高又长,二人楼上楼下遥遥对望一眼。
御君祁目光在香炉上一掠而过:“大白天就睡觉?”
江与临按着自己心口,心梗道:“我打开箱子了,里面只有一张小丑牌。”
御君祁眉宇间露出一丝怜悯,站在极为中立的立场上评价:“你副人格的性格好恶劣。”
江与临已经快被气晕了:“我现在就要去梦里质问他!”
御君祁转下楼梯:“别跟自己斗气,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江与临瞥了眼御君祁身上的武袍:“你干什么去?”
御君祁面无表情:“又来了一批融合者。”
“哦,原来是去唬人,难怪穿得这么好看。”江与临手捧香炉,仰头看向身着华丽衣袍的御君祁,调侃道:“新衣服好神气啊,神王殿下。”
御君祁不自在地动了动喉结,耳廓染上一层淡红:“睡你的觉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