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叔你见着没,老四昨日回关的时候,并无骂我,听说我跟着民夫一起运送辎重,他还恭恭敬敬的喊了我一声‘兄长’。霄叔你也知道,从十岁开始,族里的十几个儿郎联手,都打不过老四。我自小是被揍得最惨的,我那会都快二十了,还被逼得跪下喊他‘四哥’——”
常白柳停了声音,他忽然看见,常霄手中捧着一封密信,正看得眉头紧皱,并未听他的口花花。
“霄叔总是这样,小时候买糖葫芦也不给我吃,单给老四八串——”
城头上,常霄压根没有理会常白柳,而是陷入了沉思。不久前的那场守坚战,算得上艰苦卓绝,差一些便要守不住了。
但现在,自家少爷来信,让他收拢老关附近的兵力,紧闭城门。
常霄明白,这或是那位西蜀王的意思。自家的少爷,昨日明明还在吃酒的,一下子便被喊出去了。
“年纪不够老成,终归是多疑了些。败军北退,怎还会有敌军?”
说归说,但常霄还是按着信里的意思,尽早收拢了兵力。除开战死的,送入内城治伤的,跟随主公出城的,如今的老关内,只剩五千左右的人马。
而且他隐约觉得,主公带军出去,似是早有考虑,只留五千人马在老关。
五千人,并不算太多的兵力。但此时的常霄,已经不同往日的嗜血鲁莽,反而多了一种难得的沉稳之色。
老关之战,很多袍泽战死。他未死,便该继承袍泽们的遗志,驱逐草原狄戎。相比起来,当初对西蜀的恨意,也似乎没有那么浓烈了。这场驱逐草原的大战中,西蜀同样功在千秋。
“这次的事情,我约莫猜得出,这或可能是西蜀跛人的建议。虽不知是何事,但老关有我常霄在,它便破不了!”
将近黄昏,立在黄昏下的常霄,逐渐露出了笑容。
“传令,在主公回关之前,收拢附近人马,紧闭城门!”
离着老关还有一段路程。
刚好出林的草原人马,在呼延熊的带领下,好几个酋长们都贪婪地抬头,远眺着老关的方向。
在呼延熊说清计划之后,他们这些人亦有些变得疯狂。河州城关被堵,想回草原不易,不如便再搏杀一回。若是能成功的话,甚至说,比当初狼王答应他们的东西,更要丰厚几分。
至于士气不振,呼延熊也答应了厚赏,若是攻入长阳全军皆有封赐,说不得真能做到狼王未竞之事。
不同于这些草原酋长脸上的贪婪,在旁边的赵青云,寡淡的脸色,让他显得有些孤独。
这天下间,小东家成功做了西蜀王,卖米的也成功做了北渝王,连着当初燕州的侏儒,都能成为河北四州的大盟主。
为何他赵青云做不得,为何?
抬头看天,近黄昏的天色,烂成了许多片,像一滩滩的呕血,只一下子,他整个人也被裹在了血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