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道,秦山营寨。
夕阳西下猛攻了一日的明军,终于开始退却,结束了一日的进攻返回军营。
明军与高丽两边收尸的队伍推着小推车,上面插着白旗,默默地收殓尸体。
残阳如血,照在惨烈的战场上,李芳雨擦了擦脸上的血液,站在寨墙上眺望远方。
从这里能见到土罗城的影子,土罗城已经在激战,明军不分昼夜不计代价地猛攻土罗城。
李芳雨眉头紧锁,道:“边将军,这两日明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我们的人手死伤惨重,我想,向土罗城求援,调派两千人过来。”
李芳雨对边安烈来到他身边,很是反感,最初,边安烈要跟来,被李芳雨严词拒绝,后石桥关失守,加上李芳雨的压力不小,也就不再抗拒。
边安烈摇了摇头,劝说道:“土罗城守军本就分了一部分前往石桥关,城中守备力量不足,实在难以再派遣援军,请公子再忍耐忍耐,待解了石桥关的危局,援军就有了。”
边安烈这么说,李芳雨也不好坚持。
当夜,明军夜袭秦山大营,李芳雨在炮火之中被惊醒,待李芳雨穿戴好衣甲出去,才得知秦山营寨已经被明军包围!
合围住秦山大营的明军,人数不下三万,与之相对的,李芳雨与边安烈所部加在一起,只剩下五千余人,秦山的压力空前大!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在边安烈意料之中,不然边安烈岂能来到秦山坚守?
秦山大营占据地利优势,居高临下,陡峭难以攻击,人数虽少但却不惧明军。
一整夜,明军的炮声与进攻就没停过,一轮接着一轮的冲击,杀得守军心惊胆战。
不止守军畏惧,就连李芳雨这位主将,也被明军的精锐悍勇所震撼,他心中祈祷,明军不过是一夜猛攻罢了,可是从这一晚开始,明军对秦山营寨的攻击比对土罗城还要强悍。
五日!
整整五日时间,秦山营寨的守军阵亡两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
李芳雨坐不住了,找到了边安烈,要求立刻向土罗城求援,要求援兵。
边安烈坐在中军帐内,军营正在为他包扎伤口,闻言,他轻声说道:“大公子,敌军已经包围了营寨,我们送信的人根本出不去,怎么派援军呢?”
李芳雨大手一挥道:“我不管!无论死多少人,找到了一点突破出去,否则这秦山营寨还能坚持多久?五天?十天?”
边安烈给军医使了一个眼色,又屏退了侍从们,这才与李芳雨说了心里话。
秦山营寨被围困,土罗城肯定知道,土罗城守军又不是瞎子,但土罗城是不可能派遣援军过来的,尤其是秦山营寨已经被包围的情况下。
“秦山营寨本就是为了减轻土罗城压力设置的,是天然要牺牲的,明军的战力大公子见过了,土罗城中守军若是出了城,野战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
“若末将是李之兰将军,当坚守城池,让我秦山营寨尽量拖延明军的脚步,我们能再守住十日,就是帮了土罗城大忙,能守住十五天,就算全员阵亡又如何?”
李芳雨惊骇地望着边安烈,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秦山这般危险,还来主动求死?”
李芳雨来秦山营寨,那是与李之兰等斗气,他可不想这么死在秦山,便宜了李芳远。
边安烈露出坚毅的神情道:“为将者,难道知道危险就往后退缩?末将已经丢了西京,不可再让土罗城丢了,末将愿意与大公子在此,死守秦山。”
见你的鬼去吧!
李芳雨心里痛骂边安烈是个疯子,道:“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突围,趁着我军还有反抗的力量,我们要突围!”
边安烈向李芳雨行礼,道:“大公子是我军主帅,岂可舍弃营寨逃走?万万不可!”
李芳雨拗不过边安烈,若他私自突围舍弃了秦山营寨,边安烈再上报给李成桂,在李成桂的心里,李芳雨怕更不如李芳远了。
边安烈说什么都不肯让李芳雨离开,李芳雨心中的不满已经到了极致,然而更糟的情况接踵而至。
秦山营寨的水源,断了!
明军在向导与裴家进献的秦山地图的帮助下,断了秦山营寨的水!
人可以两三日不吃饭,却不能没有水,断水使得军寨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之中。
若不是有边安烈联合李芳雨压制,军寨里恐怕早就发生大批的溃军
投降。
断水第三日,夜。
秦山营寨里面一片死气沉沉,忽然,山上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音,好奇的兵卒们远望。
月色之下滚滚水流携带着砂石,从上面滚落。
见到这一幕高丽的兵卒都傻眼了,原来明军截断水流不仅仅是为了断水源,还为了囤积水流再掘开,形成一道奔涌的泥石流!
轰!轰!轰!
三声炮响揭开了明军进攻的序幕,当泥石流冲击秦山营寨,搅乱的秦山营寨大乱的时候,明军准备好的大炮也一柄轰击。
混乱的军营几乎没有人去管营寨的大门,炮火两轮攻击之后,明军的精锐已经到了营寨前,夺取寨门,杀入其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刻钟之内,明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挡便攻入其中。
第一波明军杀入,很快后续的明军跟上,对自顾不暇混乱的守军展开屠戮。
有脑子灵光的当即就投降,有强硬的还想反抗,被明军杀到丢盔弃甲。
距离秦山营寨较远的一处山坡上,杨帆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惨烈的秦山营寨,他含笑说道:“秦山营寨虽易守难攻,但若我军得知其水源所出之地,断其水源,则不攻自破尔,当初设计秦山营寨之人还是不懂兵事啊。”
李景隆闻言笑着说道:“若是没有裴家献上的‘秦山地形图’,我军要断其水源可不容易,秦山山势险峻多变,我军可轻易破之,依赖于地图与向导,而究其原因还是杨大人在平壤的仁政与公允。”
杨帆瞥了李景隆一眼,调侃道:“九江何时也学会奉承人那一套了?去吧,在他们逃回土罗城的路上,神机营再送一份大礼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