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从激动的情绪中慢慢平静下来。
阳光已经略微西斜,照得海波一片金粼粼的,安宁明澈。海水暖洋洋的,一下一下拍击在船边,竟然有了一种温柔的味道。
船上众人还在忙忙碌碌,回收探测仪器,整理数据,甚至收回香案,整理用物,对着海面喃喃念经。
沈乐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慢慢坐下,进入冥想当中。这一次,铜片轻轻一震,上面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纹路:
长江,黄河,陆地,海岸线。陆地之外,更有许多亮光,星星点点,洒在海外:
每一个光点都有不同,念头触碰上去,或耸峙如高山,或平缓如田园,或舒展如海疆。
而每个光点之中,隐隐约约,又包含了不同的神奇秀丽,仿佛有奇花异草,有珍禽异兽,有种种人间难得一见的风光。
再想深入下去,那景象又一闪而逝,只剩下小小一颗光点在铜片上闪烁。奇异的是,仅仅一颗光点,却仿佛能吸收无穷无尽的海水:
最起码沈乐觉得,周围的海水,或者说,周围清灵的、滋润的、宁静的气息,疯狂地向他涌来。
虽然多半是涌进铜片当中,但是,沈乐也能分润一部分,哪怕是一小部分……
“沈先生!沈先生?”
“嘘……”
模模糊糊地,仿佛有人叫他,又仿佛被人挡住。
沈乐并没有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打坐、冥想、吸引这些气息,让它们在自己的经脉中不停运转。
每转一圈,就觉得整个人都清透了一分,像是什么污垢被洗干净了一样。
这些气息自然而然,贯入经脉,十二正经走完,又循着奇经八脉的路线,走完任脉、督脉,直接从头顶扑进冲脉。
沈乐借着这股清新滋润的力量,一口气打通了冲脉、带脉,感觉自己气血又活泼深厚了几分,内息巡行之间,却更加稳固,不再有波动混乱的迹象。
等他睁开眼睛,身边湿漉漉的全是水汽,船舱玻璃上,厚厚地蒙了一层水雾。
老海龟趴在门口,伸进半个脑袋死死盯着他。沈乐居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惊讶、羡慕,以及恋恋不舍:
“你不多练一会儿啊?”
“……船已经停了吧?”
沈乐慢慢爬起来,随手抹开玻璃上的水雾,向外望去。船舱外间,密密麻麻地围了一群人,人人盘膝端坐,都是一副心无旁骛、努力打坐的样子。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才有人陆陆续续回醒过来,扭头冲着他看:
“结束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不多来一会儿啊!今天这一轮打坐,顶我平时半个月功夫!”
“顶我一个月了!”
沈乐:“……”
好家伙,拿我当人形聚灵阵了是吧?
但是他也知道,今天这一轮冥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说经脉传来饱足的感觉,就连铜片,都传来微微的满足感——
就像上次在山君巢穴,那个可能是地脉节点的地方,也是吃到了吃不下为止。
下一次要这么强力吸能,估计要再过几个月,等它把能量消化得差不多,又“饿”了,然后再遇到什么机缘吧……
“好了好了,不要围在这里了。”船舱外,特事局局长排开众人,艰难地绕了进来,身上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今天辛苦大家了。沈先生,博物馆里打给你好几个电话,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沈乐微微一惊。他两三步走到船边,这才发现天上明月高悬,星斗漫天,已经到了午夜时分——但愿不是凌晨三四点钟。
这个点儿,博物馆里还有人?
还值得送他回去?
“快回去!那边一群人等着你呢!”
作孽,这就是研究牲和博士牲的日常吗……
不过他那个时候也是,赶上做什么实验,整夜整夜守着,实验室里三四点钟爬出来,一看隔壁灯也亮着,也算是正常操作了……
沈乐跳下船,已经有一辆专车等着,拉着他从码头狂奔回博物馆。
踏进工作区,沈乐欣喜地发现博物馆里的藏品,发生了相当可喜的变化:
那些古沉船的部件上,阴暗寒冷的气息,居然消散了大半,安设在藏品旁边的各种仪器上,读数都降到了两位数。
也就是说,哪怕体质比较强的普通人,短时间接触这些物件,都不会出什么事了……
“好事啊!”沈乐精神一振。他手持罗盘,绕着所有展品走了一圈,就看着所有的黑气如同飞鸟投林,全部飞入罗盘当中……
那些船板,那些龙骨、桅杆、船肋,那些陶瓷器、铜铁器、各种各样从水里捞起来的文物,它们都干干净净,一如从未沾染过阴气。
“没问题了!全都清干净了!”沈乐手捧罗盘,扬起笑容,高声向眼巴巴熬夜等着的硕士生、博士生们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