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船身中,奇异的力量如藤蔓一般,蜿蜒盘旋,相互勾连。
和刚刚开始修复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沈乐,凝眸注视着这些力量通路,已经能够看出它们的作用:
这一部分是为了维持木船在长久的浸泡中不会腐烂,不被侵蚀,维护木船的形体不散架;
这一部分是为了给木船提供足够强度,让它能够承受水府的重压;
这一部分是为了容纳木船里的瘟神疫鬼,让它们安静,让它们沉睡,疏导、化解它们的苦痛;
这一部分,应该是让木船变化形状,能够按照主人的命令,变成30米长的大船,或者30厘米长的玩具船形态;
这一部分……沈乐不能确定,但是,它和铜片给的传送符篆,有比较多的相似成分。
初步怀疑是让木船传送到某个地点,或者至少,是沿着某条特定的道路,航向某个特定的地点?
考虑的这个“特定的地点”,可能是龙君水府什么的,沈乐并不打算直接把船开起来。
但是,对于把船只收缩、放大的符篆,他还是比较好奇:
能解析出来吗?
能在别的地方复刻吗?
如果能解析,能复刻,他以后就可以弄一只手提箱,或者弄一个钱包,把小家伙们全都装进去,到哪儿都带着走。
再也不用牵肠挂肚,自己跑出去,担心小家伙们在家里寂寞,或者在拆家什么的,也不用面对它们的控诉:
【为什么不带我!】
【上次带郑墨,再上次带兰妆,再再上次带红嫁衣——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沈乐你偏心!】
沈乐思考一下,凝神勾动那部分代表体积变化的符篆,给它输入力量。
需要的力量应该不多,事实上,这艘船吸纳的灵体,绝大多数经过沉睡和净化之后,它们拥有的力量,都凝结在船体当中,化为船体行动的能量。
沈乐要做的,只是激发这股力量,或者“按下开关”……
“咦!”
船身一亮、一暗。黑风漫卷,巨大的尖叫声和哀哭声拔地而起,几乎撕裂了厂房屋顶——
沈乐脸色一白,赶紧收回力量,呼唤出飞行术符篆,招引风墙在船外盘旋,尝试把这股黑风堵回去;
而小油灯不等他呼唤,电网猛然大亮,连续几道闪电劈在船身四周,绕着木船描了个边!
木船连续震动几轮,慢慢安静下来。沈乐缓缓走近木船,刚要探查,猛然扭过头,“阿嚏”、“阿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涕泪交流:
【沈乐你怎么啦?】
【沈乐你感冒了!】
【沈乐,那个木船对你下手了?!】
小油灯尤其殷勤,飞起一张稀薄的电网,从沈乐头顶罩到脚底,在他全身过了一遍。
一股青黑色的烟气被电网激出,不断爆炸、不断燃烧,悄然消散在空中。
沈乐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暖了一些,赶紧坐倒,连续运功几遍,又跳起来打了两套五禽戏:
“呼……好了……这木船真是,真的是……”
他提起十二万分警惕,把功力运到最强,慢慢走近。双手贴放在船头木板上,脸色凝重:
除了船只本身的灵性以外,这艘船上,还凝结了太多的痛苦和疫气。
虽然它沉睡在水府当中,已经经过了几百年的岁月,已经被净化得七七八八,但是,剩余的疫气,仍然不能就这样放出去。
甚至,在完全净化之前,这艘木船的超凡力量,根本不能使用。
“所以,要把这艘船完全修复,恢复成一件能用的法器,就得把它完全净化?”
可那是木
船扔在水府里,沉睡了几百年,涤荡了几百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啊!
现在扔给我来做,龙君大人,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沈乐绕着木船走了一圈,木船安安静静,没有半点想要变大变小、或者化虹飞去的意思。
再拎出铜片看了一眼,铜片也安安静静,既不改变形状,也不喷涌热流,当然,也不给他传授任何符篆。
很明显,铜片认为,他的修复工作没有完成,铜片没法从中汲取到任何力量,也就没有办法给他反馈……
看来还是要把船修好。
“所以,这船要怎么净化呢?我不擅长这方面啊!”
沈乐是真的不擅长这方面。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对着木船诵经念咒,大概没啥用处。
至于摸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籍,对着木船大声朗读,以求超度它们,沈乐感觉,自己的信仰比先烈差多了,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他但凡有这么坚定的信仰,他在校内就入党了!
所以,让沈乐来净化船里的怨念和疫气,他只有两个方案:
要么,让这艘木船,回归它原本的职责,走完大醮的最后一步。让沈乐动手,那就是无限大火球出击,一把火把木船烧掉。
问题是,他辛辛苦苦修了那么久,为此还出国一趟,最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不行!
他不甘心!
不甘心,那就只能上plan b。沈乐招呼小油灯:
“青灯,你来试试看,劈这船一下子,能不能在不伤害它灵性的前提下,净化掉它的怨念?”
【这不太行吧……】
小油灯迟迟疑疑。它一道闪电下去,要把这船打伤,没问题;
要把这船干掉,可能一次出击不行,要多来几次;
但是,要保存它的灵性,同时净化掉它的怨念?
【我不擅长这个啊!】
“你试试看,试试看,轻点儿。”沈乐鼓励它:
“试一两次,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小油灯嘟嘟囔囔,纠纠结结,憋了好半天,憋出一道细细的闪电。
刚落到木船上,船身里就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船舷边上,一盏白纸灯笼蓬地烧了起来。
沈乐赶紧纵身一跃,落到木船上,摘下灯笼扔进水里。
水中磷火幽幽,燃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熄灭,只剩下半个纸灯笼。
沈乐哀怨叹息,捞起灯笼重新催生竹篾骨架、重新往上糊纸,一边在心里打腹稿:
看来,这事儿非找外援不可了。
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