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尽快恢复,煤气尽快恢复,方便灾民能够烧开水饮用,实在不行,也会有大量净水片发放……
配合着传染病报告制度,配合着医护力量的支援,不管是水灾,地震,还是其他自然灾害,基本上传染病冒个头就会被按住。
然而,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乐收敛了叹息,黯然前行。一座民宅,又一座民宅,一直走到有炊烟的那一座,才看到里面有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正在忙忙碌碌。
他把长衫撩起来掖在腰带里,动作麻利地抽出木柴,塞进灶膛,把灶火捅得再大一些。
揭开锅盖,从里面舀出一瓢开水,倒进旁边的小锅。又揭开药箱,抓了几把药材塞进小锅,移到另一眼灶上。
很快,小锅咕嘟咕嘟,滚了起来,苦苦的药味随着蒸汽,没多久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小先生……”
房间角落里,一个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喊:
“别忙了……没用的……这就是我的命……我老婆死了,娃也死了,也该轮到我了……”
“别说这些!你有救的!”
青衫年轻人头也不回。他倒出药汁,把药汁从大碗倒进小碗,又从小碗倒回大碗,反反复复好几次,再连碗浸在凉水里。
直到药汁的温度勉强可以入口,才端到病人面前,扶他起来:
“喝药!”
“小先生……”
“喝药!!!”
男人挣扎不过,只得一口一口,喝下他灌的药汁。青衫年轻人收拾起药物,马不停蹄,又去了下一家。
切脉,加减药方,熬药,喂药,
一圈轮下来,又回到最初这一家。手指按在男子脉门上,凝神切脉,感受脉搏的跳动:
“比之前好了一些……应该能好……但是……”
但是什么,沈乐并不知道。他亦步亦趋,跟在青衫年轻人后面,看着他眉头紧皱,在油灯下不停写写画画。
把厚厚一叠脉案翻出来,又是圈,又是点,又是划线,又是翻出医书,来回对照。
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眉头舒展,时而又皱得更紧。
沈乐跟在他身后,看得直想叹气:
没有抗生素,没有补液,没有大范围的消杀,没有充足的开水供应,以人类对抗这种大灾后的瘟疫,太难了啊……
青衫年轻人在小村里留了七天。七天下来,该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都挣扎回来了;
挣扎不回来的,一个个也都死掉了。
他背着空了一半的药箱,背着积累的厚厚一叠脉案,高一脚,低一脚,往县城里返回。
县城里也经过了一场大疫,家家哀哭,户户挂白。然而医疗力量毕竟比村里好了许多,年轻人穿城而过的时候,已经看到一群壮丁,抬着三牲供品,浩浩荡荡前行:
“药王菩萨保佑,咱们总算熬过来了!这次,可要给药王菩萨好好上香!”
沈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明明是这些大夫深入疫区,冒着危险救人,结果被感谢的是药王菩萨……
嗯,怎么说呢,比“上帝保佑”稍微好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