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在无数方案里面,选择、确定最合适的那个方案,一点一点往上补。
沈乐既不是做宗教考古方向的专家,也不是做
佛像、佛画修复的专家,就连佛像,他也只看过几十个——还是跟着修复古寺的时候顺便看的。
要他修复这个佛头和佛手,恐怕,他还得请教本校的教授,甚至那些外校专家了……
“不,我还有个法子。”沈乐用力握了握拳头:
“我先把能修的修好,把能搞定的搞定。没准,这佛像,就能给我传输一点它的记忆呢?”
不管是传输记忆,告诉我它最初长什么样子,让我去雕刻佛头、佛手,帮它粘上;
还是发出呼唤,加以定位,告诉我它的其他部位在什么地方,让我去捡回来;
这都是修复的可行路径啊!
而且,这个佛像,它有待修复的部分这么多,能够让我给它增加很多灵性呢!
说干就干。沈乐摩拳擦掌,开始上手修复——不,架起一个高精度扫描仪,开始对它进行细致扫描。
这种扫描,和他们扫描建筑物用的扫描仪又不同,体积更小,扫描的速度也更慢,使用的扫描软件也不同。
当然,达到的效果,差异也是极大的:
举个例子,它连佛像身上贴着的每一块金箔,翘起了多少毫米,都能够细致扫描,加以存档!
沈乐绕着佛像团团打转。
当年修复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的时候,沈乐的前辈老师们,专家团队,对造像进行了细致的记录:
共填写调查表1032张,约35000个数据,手绘病害图297张,病害矢量图335幅。
照了现状照片1300余张,其中经过近景摄影测量的高清晰照片40余张。
沈乐面对的这个佛像,高仅一米,宽度不到60厘米,体量不到千手观音的百分之一。
但是,并不代表沈乐需要记录的资料,就只有前辈专家的百分之一了:
“所以这石头到底是什么石头啊……”
沈乐纠结。做古建筑修复这一行,他对石头的种类,大致也有辨别,但是肯定到不了地质学老师那种程度;
甚至,他连导师都不如,导师看一看,摸一摸,就能说个大概,而他,基本上就只能依靠仪器……
沈乐嘟囔着开始找资料,翻资料。等扫描工作完成,他导出扫描文件,立刻传输给隔壁的师弟师妹们:
“帮我数数看,这上面有几只手!——做完了,我请你们吃大餐!比老板娘日常送餐更好吃的!”
千手观音虽然号称“千手”,一般来说,真的没有人非常实诚,真的塑造一千只手——材料不支持,真的弄这么多手出来,美感也非常成问题。
一般来说,有十只手以上,就可以称为“千手观音”;
常见的千手观音多数是造三十二只手或四十八只手,以示观音的三十二变相和四十八大愿,其他的手皆用背光的形式来表现。
以这个佛像的手臂密度,沈乐估计,它完整的时候,大概是32只手臂,后面都是背光。
但是,残损以后,连现有的,带背光的,那就很难数了……
有大餐诱惑在前,所有的师弟师妹,只要能暂时放下手里工作的,都一头扎进数数当中。每人一台电脑,一支笔,数一个,记录一下:
“1……2……3……32……47……59只手臂!”
“我这里是57个!”
“乱讲,我这里数到了61个!”
“你肯定数错了!”
“你才数错了!”
六个学生面面相觑。停顿一会儿,最年长的博士生,沈乐的师兄,学校特别派过来的实验室主持者咳嗽一声,拍拍手掌:
“都别吵了。我们把图片打印出来,每人一张,每个手臂上都标一个数字!重新来一遍!”
重新来一遍的结果,是把手臂数量,从四个答案,统一到了两个。两位师兄头碰头地核对,对完了,面面相觑:
“这还是不行啊!感觉你数出来的手臂,和我数出来的,还是有差异!”
何以解忧,唯有论文。一群学生分开来登陆知网,狂查了一通论文。
最后,学习大足石刻千手观音的研究手法,在画面上打了格子,把整个画面分成16份:
“每个格子挨个数!挨个涂色!就不信了!!!”
涂来涂去,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整个佛像,那些齐根砍掉的不算,现有的手臂,包括残桩,应该有63根。
之所以会差距这么大,是在手臂丛中,在法器隐蔽的缝隙当中,又找出来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