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沈乐!”
“……啊?”
被推了好几下,沈乐才从呆滞状态下回醒过来,双眼慢慢聚焦。面前,张老师半弯着身子,很是担心地看着他:
“沈乐,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呆在那里不动了!
眼里也没有神,喊他也听不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好几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清洗古画当中,用不到任何有毒有害的化学溶剂,如果不是自己就站在旁边,而自己并没有任何异状——
张老师真的担心沈乐突然中毒了,神经系统受到了干扰!
“啊……我没事。”
沈乐回过神来,向张老师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刚才他被古画的灵性卷了进去,透过古画,看到了它主人的记忆;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对外部的感知,基本上处于一个封闭状态。
当然,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如果外面出现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回醒,但是,大概在张老师看来,样子就很可怕了吧……
“我真没事。我只是忽然有点触动,要冥想一下。”面对张老师焦急、担忧、怀疑的目光,沈乐不得不把问题甩到“编外专家”这个锅:
“您知道,打坐修行什么的,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
再三劝说,再三安抚,才哄了张老师出去。沈乐返回工作室,盘膝坐下,再次用灵性触动古画:
“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想传达给我什么……”
灵性的浪潮再次涨了上来,将他温柔吞没。触目所及,一片春光明媚:
沈乐看见了一座宽阔的演武场。长可数百步,宽可百步,虽然不是煤渣地、塑胶地、现代的足球场草地,那黄土地面,也结结实实;
演武场边缘,大刀长枪,盾牌铜锤,各种武器摆得满满当当。
几十个靶子尤其醒目,靶子上巨大的红心,戳了不知多少小洞,显然是日常有人习射。
此时此刻,正有上百条汉子绕着演武场奔跑,背上、胳膊上、腿上,都绑了沙袋,沉甸甸的,一脚踩下去尘土飞扬;
演武场左半边,另外一群汉子正在举石锁,拎石锤,打熬力气,还有两个人拖着巨大的碌碡走来走去,一边练力气,一边压实演武场地面;
而演武场右半边,则被一群少年占据。这些少年手持木刀,排成整齐的方阵,正在练武师傅的口令下,喊声震天:
“杀!”
“杀!”
“杀!”
沈乐慢慢走过去。以他的经验,这些少年们虽然远远没有长成,武技已经有模有样:
一个个身正背直,弓步时后腿如箭,马步时稳稳当当,持刀砍、剁、劈、刺、截、拦,每一刀都带着虎虎的威风。
比他们大学时候学军体拳,身体歪斜,拳出无力,学太极剑,二十个人能玩出三十个花样,显然要强太多了!
此时显然还是初春,演武场边的柳条刚刚透了点绿,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刮骨寒凉。
少年们却是个个都穿着薄衫,身上热气腾腾,直往上冒。练武师傅走在他们中间,一边指点纠正,一边喝骂:
“刀势不可使尽!出七分,留三分!你这一刀下去,卡在敌人骨头里,旁边来个人一刀就能把你攘死!”
“用力!用力!你今天没吃饭是怎的?”
“用腰力!脊椎大龙带动全身,蹬腿,转身,一刀削出去!别傻傻的靠俩胳膊使劲,胳膊使折了也拧不过大腿!”
“别偷懒!打起精神来!练武都软绵绵的,将来怎么去杀鞑子?”
杀鞑子。沈乐全身一凛。所以,这支军队,这些少年武士,将来面对的是鞑子——
瓦剌人?鞑靼人?总不见得是野猪皮吧?
那群拿着金国的名号,往自己脸上贴金认祖宗的家伙,这会儿成气候了没有?
少年们翻来覆去,练了几趟刀,又在练武师傅的喝令下两两对练。其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少年尤为引人瞩目:
他力大势沉,动作灵活,脚步轻快。和他对练的少年,几乎没有人能挡住他进攻,最差三四刀,最多十刀,就被他劈开刀势,直入中门;
哪怕是练武师傅亲自下场和他对练,他忽进忽退、忽闪避或抢攻,也能抵挡五六十招。
最后一次,木刀被磕飞出去,他踉跄倒地,却猛然团身翻滚,抢进练武师傅怀里,右手成拳,虚虚在师傅腰眼砸了一下:
很显然,手里如果有把匕首,这一击,绝对能给敌人造成重创。
“小公子应变不错。”双方停手,练武师傅长长喘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