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努力奋斗了好几个月,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样冰冷残酷的现实,让朱以海很是有些气馁。
在这种情况下,朱以海又听闻西边有比较确切的消息传过来,说那桂王亲自领兵北上收复了江西赣南二府,歼灭虏兵“五万”,吓得那盘踞南昌的伪提督金声桓草木皆兵,一日三惊。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朱由桹这个所谓大明天子那番丰功伟业的衬托之下,一事无成的监国鲁王殿下心中,除了气馁之外,更多的,就是焦虑和艳羡了。
明明他已经尽心竭力做到最好了,可成果还是远远比不上他的竞争对手朱由桹,这个年龄比他还要小五岁的远方侄子。
对此,朱以海心里可真是感到难受啊。
若不是依旧乐观的熊汝霖在一旁鼓舞朱以海,说那汉昭烈帝早年也是倍受挫折,其后间关百战、劳苦万状,才始得王于一方,以绍汉统,朱以海只怕就彻底灰心丧气了。
除了鼓励朱以海之外,身为鲁王小朝廷文臣之首的熊汝霖还尽力稳定朝政,以求可以支持诸将重整旗鼓,再次反攻。
可是熊汝霖的性格太过刚直,而鲁王军队的元帅郑彩,其为人则是很蛮横无礼,因此,作为鲁王小朝廷武将之首的郑彩,逐渐与熊汝霖在许多事情上有所龃龉。
鲁王小朝廷中文武不和的危机正在酝酿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身为主上的朱以海,也尝试过对郑彩和熊汝霖二人之间的矛盾进行调解。
但兵权在手的郑彩确实称得上跋扈暴横,他将朱以海这个其名义上的主上,视作“吉祥物”一般的角色,对其并无多少尊敬,故朱以海的调解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不过郑彩总归还是有抗清之心的,因此,胆敢三番五次地顶撞他的熊汝霖,还是没有超过郑彩的容忍限度。
至少目前,郑彩暂时还没有想要动手弄死熊汝霖的打算。
以后,就说不定了。
就是这样,从整体上来看,鲁王小朝廷总归暂时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内讧,尊奉鲁王的大明军队依旧还是在准备着下一次对福建的反攻。
从客观上来说的话,鲁王军队在年初这三四个月的反攻,并不是朱以海所以为的那样一无所获。
其一度收复失地的成绩,对身在清廷残暴统治之下本就心怀大明的福建士民,产生了很大的激励作用。
福建士民,不堪大清压迫,聚众杀掉清廷派来的官员,揭竿而起的事情,在福建大地上发生的愈发频繁。
鲁王军队的反攻,与福建百姓的反清起义,是相辅相成的。
可以想象,再过几个月,当福建各地被清军逼上梁山的义军规模愈发增大,最终得以互相串通起来自动收复失地的时候,就是鲁王军队下一次大规模反攻收复福建的最好时机。
当然了,抛开未来不谈,只说现在的话,福建的形势,依旧还是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好转。
由于拥有相比于同时代来说可谓降维打击的情报和通讯系统,朱由桹对这几个月以来,鲁王在福建的一番所作所为,是比较清楚的。
一切都大致在朱由桹意料之中。
在朱由桹看来,鲁王朱以海,这位他的“远方堂叔”,胆子虽是有的,可才能只能说普通,又没有开挂,故他在福建做不出什么成绩,也是情理之中。
纵使对于朱由桹来说,鲁王擅自监国是一种僭越。
可大人有大量的正统大明天子朱由桹,依旧以大局为重,对鲁王这个“监国”不闻不问,没有想着去派遣使者或者军队找鲁王的麻烦。
毕竟,正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朱由桹坚定地认为鲁王这个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拥立其的武将控制的“监国”,肯定都斗不过他朱由桹这样一个牢牢掌握强大兵权的正统大明皇帝。
别的不说,只说待到几个月后,他朱由桹麾下大军在湖南休整和整编完毕,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直扑湖北,接着顺大江而下直取金陵,拜祭孝陵之后,那在福建沿海苟延残喘的朱以海,除了退位归藩,别无选择。
这就是开挂,带给朱由桹的自信。
总而言之,除了湖广这个大方向,在朱由桹的主导下,歼灭了以孔有德为头子的清军大量有生力量,对于大明来说形势大好之外,其他几个大方向,哪怕不能说不容乐观,也可以说形势没有根本性的好转。
着手开始对湖南明军进行大规模整编,以及四处派遣使者之后没有多久,朱由桹就收到了北上追击耿仲明的武元晟第一时间传来的捷报。
原来,武元晟率领精骑数千,在长沙城北大约一百八十里的营田镇,大破正在向北逃窜的耿仲明军,斩首俘获清兵五千有余。
可惜并没有击毙耿仲明。
经过审问俘虏,武元晟才确切、详细地得知那耿仲明在率领援军抵达乔口一带之时,便第一时间从侦骑口中得知了长沙城被明军攻陷的噩耗,大惊之下的耿仲明,当机立断,立刻命令麾下一万余清兵急速北撤。
纵使如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惶恐的耿仲明,还是嫌弃部队中大量刚收编的新降兵行军速度慢。
本来就看不起这些战力孱弱新降兵的耿仲明,理所当然地起了弃卒保帅的心思。
说做就做,耿仲明毅然决然地将麾下军队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大约有三千余人,基本上都是耿仲明从辽东带过来的嫡系老兵,而且全都是至少有一匹马的马兵,耿仲明就统领这三千余嫡系马兵,先行向着北方的岳州飞速转进而去。
剩下的不到一万清兵,基本上都是刚收编的新降兵,而且没有马匹,被耿仲明抛弃的他们,士气低落地落在后边,行军缓慢,沿途多有士卒开小差逃跑。
最终在行到营田镇的时候,只是走了几十里,小一万清军士卒居然已经跑了快一半,这种情况下,哪怕明军没有追击上他们,他们迟早也会彻底解散。
武元晟骑兵的到来,大大加速了这个过程,尾随清军北退足迹而来的武元晟,已经从侦骑处得知耿仲明率领大队马兵已经抵达鹿角一带,也不休息,眼看着就要抵达岳州。
感觉捉不住耿仲明这条大鱼的武元晟,只得退而求其次,对营田镇的这几千清军下手。
然后,武元晟麾下明军骑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在营田镇稍作休息的五六千士气低落、防备松懈的清军给一锅端了。
这些被耿仲明当做弃子的军队,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武元晟的骑兵击败他们并且打扫战场,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利用这些“同袍战友”用生命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本来就已经抵达鹿角镇一带的耿仲明及其嫡系部队的马兵,继续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再接再厉,很快就进入了岳州城。
收拾了营田镇的战场,并且得到朱由桹首肯之后,武元晟没有继续尝试北上攻打岳州城,而是派遣一部分军队在岳州城南六十里的新墙河一线驻扎下来,开始着手将新墙河防线重建起来,以此来与岳州清军对峙。
就此,湖广战场局势,再次恢复到了二月初孔有德大军还没有大举南下时的那样。
表面上,湖北,即湖广北部,依然处于大清的控制之下;湖南,依然处于大明的控制之下。
但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如今虽已是人间四月天,但朱由桹依旧基本坚持贯彻落实自广州出兵北伐前夕拟定的“打倒孔有德,联络金声桓,不理张存仁”的十五字作战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