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言自打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旅店。
应宁一觉醒来发现阿言不见,急得套上衣服便往外头跑,一心想着快点找到他。
旅店藏在弯弯绕绕的小巷最里头,应宁快步走着穿过巷子,两边全是热闹的早餐摊。
面条上撒着葱花,热腾腾的;炸年糕金黄金黄,外头脆里面糯;还有蒸笼里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一堆堆地冒着热气,闻着都是暖和和的。
小贩们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满街都是香喷喷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阿言——"应宁边走边喊,挤出拥挤的小巷,开始在镇子上寻找阿言。
镇子上几乎铺的都是青石板路,沿着大道一直走,走到头就是一座老土地庙。
庙门口的石阶,被清晨的露水打得湿漉漉的。
谢陆言此刻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正对着刚冒头的太阳发呆。
听见应宁的声音,他回过头,咧嘴一笑,迎着她跑过来的身影,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野花,五颜六色的,还挂着露珠,花香淡淡的,挺好闻。
他笑着,把花递给应宁。
应宁一颗悬着的心,接了花之后算是放下了些,她闻着花,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挨着他坐了下来,"你一大早不在,就为了跑出来摘这些野花?阿言,你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谢陆言没说话,就那么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然后慢慢地,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俩人就这么背靠着身后的土地庙,静静看着日出升起,应宁吸了口花香,轻声说:"阿言,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样微末平凡的小确幸都会让她感动。
那年刚回到北京,也不会料到,未来有一天,她会和阿言回到自己的故乡,在土地公公面前,互相依偎着,共度这么一段平静又温馨的时光。
两人回到旅馆后,先洗漱整理一番,然后办了退房手续。
之后应宁领着谢陆言去外面吃早饭。正好旅馆门口就有一家小吃店,应宁挑了张室外的小桌子,把他们的行李箱往桌下一放,给俩人各自要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
谢陆言捧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吃得津津有味,应宁在一旁笑得眼睛弯弯的,看着阿言吃得这么香,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好像他自从病了以后,胃口就好了不少。
“对了阿言,一会儿我要去找趟我叔公,他是村长,我想让他帮我去和我五婶儿调和一下,我想了想,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呢,不太好和亲戚撕破脸……哎呀,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谢陆言“吸流吸流”地喝了口汤,抬起头来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应宁哎,就知道他听不懂。
“总之今天你就跟紧我就好啦,不要乱跑了哦。”
吃了早饭,应宁便领着阿言到了公交站,她到站牌前查看回村的公交,谢陆言就站在她身后乖乖地等。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谢陆言看了应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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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她在认真看着站牌()?(),
谢陆言便拿出了手机()?(),
是大力发来的信息。
大力接到他的指示()?(),
当天晚上就带人上了飞机,转天天不亮就到了云市。
【言哥,我已经到您定位的这个清泉乡了,现在就在谷丰村村口】
在村口,那一会儿他和妞妞下了公交,岂不是要撞个正着。
他火速回复:【先躲起来】
“阿言,车来了!”应宁扭头喊他,谢陆言立刻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好耶,车车。”谢陆言主动拖着行李跳上了车。
应宁的叔公是开武堂的。在谷丰村,有两样远近驰名的特色,一是村子后面背靠着的那座青山,以其盛产各类药材而闻名,好多乡亲们就是靠着种这些草药、卖药过日子,里面还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二则是响当当的“正昌武馆”,在现代化进程日益加速的今天,想在外面找到这么正宗的武馆可不容易了,“正昌武馆”却坚持开了二十多年,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们都爱往这儿跑,就为学上几手真功夫。
应宁的叔公名叫应德昌,他是应宁爷爷的拜把子兄弟,村里人都尊称他一声“村长爷”。这位老人家可不简单,村里的大事小情他都管着,不仅武馆是他一手创办的,他还是村里祠堂的看护神。
祠堂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中心,对应宁他们村的人来说,那是头等重要的地方。每年逢年过节,全村老小都要聚到祠堂,在此举办庄严的祭祀仪式,它不仅是一个祠堂,更是凝聚全村人情感与记忆的圣地。
应德昌的家就紧邻祠堂之后,为了体现对祠堂的尊敬与守护,其住宅的大门设计得庄重而威严,两尊石狮镇守门前,朱红色的大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油亮。
应宁领着阿言走向大门,准备敲门时,谢陆言不自觉地回望了一眼祠堂的建筑,其飞檐上精美的瓷饰,在晨曦中闪闪发光,显得古朴又神秘。
他想,妞妞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门开了,来迎她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侧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叔婆!”应宁冲上去就给了老太太一个熊抱,叔婆也很久没见应宁,端详她的脸,仔细看了又看,瞧的眼泪汪汪的。
进了屋里,叔婆拉着应宁的手叙旧,小丫头给大家倒茶,倒到谢陆言这里,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偷偷地掀起眼皮瞧了他好几眼。
“好帅啊……可惜是个傻子。”
谢陆言:“……”
小丫头是应宁的堂侄女儿,叫欢欢,今天放假没去上学,帮着在家料理家务。应宁离开村子那会儿她才刚出生,所以和应宁并不是很熟,只是一直听说家里有个很厉害的小姑姑,不仅搬去了大城市,后来还去到了国外留学,虽然这个姑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她们村子这个大家族里,不是亲的也胜似亲的,所以她一直很骄傲。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很厉害的堂姑。
应宁的叔婆听应宁讲完事情始末,立刻站起来要去找她叔公,“你叔公现在在祠堂呢,你先
坐,叔婆帮你去喊他。()?()”
叔婆临走时交代欢欢照顾好他们。
欢欢拉着应宁的手,靠在她身上,歪头看着谢陆言。
小姑娘一点也不见外,当着谢陆言的面就问应宁,“小姑姑,这个大哥哥是怎么傻的呀?()?()”
应宁纠正她说,“他不是傻,只是暂时有些记不得事情了,过些天就好了。()?()”
谢陆言趴在茶几上玩一个唐三彩的烟灰罐子,应宁怕他把烟灰弄出来,脏了衣服,小声叮嘱他把东西放好。谢陆言闻言,乖乖把罐子放回原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诶??()_[(.)]???.の.の?()?()”
欢欢更好奇了,“可是他好像很听你的话呀?好神奇。”
等了一会儿,叔公叔婆还没回来,欢欢觉得无聊,便一个人跑开了。
应宁也是松了口气,刚刚这个小丫头缠着她问东问西,也把她快问懵了。
“阿言,你累不累啊?”应宁到谢陆言身边坐下来,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应宁的堂哥应明辉推门进来。
应明辉这会儿刚从训练场满身大汗地回来,身穿一件跨栏背心,短发硬朗,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他在“正昌武馆”当教练,练武练得一身腱子肉,粗粗一看,起码八块腹肌。
一看到应宁,应明辉的心猛地一跳,跟做梦似的。
“妞妞……”他不可思议地喊了声。
应宁转身瞧见他,立刻喜笑逐开,起身朝他奔了过去。
“堂哥!”
俩人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握在一块儿了,应明辉激动道:“真是你啊,妞妞,真回来了?这回可别走了吧?”
“对啊,再也不走了,咱以后能天天见面。”
谢陆言一看这情形,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像要喷火,直勾勾盯着那两只紧紧握着的手。
应明辉感觉到灼热的目光,这才留意到谢陆言,“这位是……”
应宁不想对堂哥说谎,又怕阿言听到伤心,便拉着应明辉到一旁小声说了什么,应明辉听完,回头看了看谢陆言,眼神里全是同情。
本来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的谢陆言,这下更是火上加霜,情绪彻底崩不住了,差点失控。
他险些装不下去了。
应明辉接着说:“工人在修缮祠堂,我爸得盯着,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了。要是你们中午还没吃饭,就一块儿吃呗。”
应宁不想阿言饿肚子,而且她跟堂哥关系一向很好,就爽快答应了。
吃饭时,应宁和应明辉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儿,应明辉笑着说:“记不记得你以前不会骑自行车,老让我带着你去镇上。那时候我也骑得不咋样,咱俩经常骑着骑着就摔草堆里去了,摔得嘴里都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