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几乎所有人出动,全北京城寻找谢陆言。
他是在监控盲区消失的。
小楼马上给程延挂了电话,让他多叫些人来,人越多越好。
人一到,大家就分好组立刻行动,小楼和应宁一队,程延领一队,坤子也带一队。
手机响个不停,是许一琳打来的,让阿坤陪她去挑婚纱。
孟子坤接了电话,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阿言不见了,我他妈哪有那闲工夫!”
那时许一琳正好跟谈雅在一块儿,一听阿言失踪了,抓上谈叙就往这儿赶。
到底她也没对阿言太死心。
几个人正好在医院门口撞上。
小楼急着要带应宁走,狂按喇叭,这时候对面的帕拉梅拉甩开车门,谈雅从副驾驶冲过来,怒气冲冲地狂敲应宁这边的车窗。
“阿言呢?他人呢?你就是这么和他在一起的?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小楼气得想下车和她理论,但应宁拦住了他,说先找阿言要紧。
本不该最冷静的她,此刻却也是最冷静的。
她摇下车窗,瞥了一眼紧追过来的谈叙,然后对谈雅报出一个地址,让她去趟八宝山,爷爷的墓地看看。
谈雅一脸你竟然还敢指挥我的表情?但是立刻就让谈叙拽走了。
接着应宁又让阿坤去趟丽辛旧址,上次阿言失踪时去过的那家茶馆。
许一琳迅速从帕拉梅拉的驾驶座上飞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跳上了孟子坤的大g。
最后,她让程延带领其他人机动行事,特别关注医院附近的区域。
“走吧,小楼哥,我们先回趟我家。”她淡淡吩咐好后,关上车窗。
小楼一路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时不时通过蓝牙耳机和其他几人沟通一下进展。
应宁不像谈雅,没有给阿言一遍遍的打电话,或者不断发信息催问他到底在哪。相反,她只是耐心地发了两条信息安慰他,其他什么也没再多做。
“阿言,我知道你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事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不过等你心情好些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发完信息,应宁把目光转向窗外,夜色轻抚下的长街,灯光点点,如同碎金洒落,将她思绪拉回了初回北京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和大家一起聚餐,她喝多了,被阿言抱回车上,轻轻靠在他的肩侧。
透过车窗,她看到长安街的夜晚像一幅画一样展开,灯光如昼,五彩斑斓的光影让她觉得好像在是在梦中,美得让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八年光景,漫长而浩渺,宛如人一生的厚重。身畔之人,心头所系,好似流沙在指间流逝,有的随风飘散,有的沉淀心底。
然而,岁月匆匆,仅一年光阴,便已物是人非,恍若隔世。昔日种种,皆成云烟,再无处寻觅那曾经熟悉的一切。
……
回到家,屋里冷清清的,没见阿言的影子。阿坤和谈叙的电话这时也打了过没
找到阿言。
小楼叹了口气:“再想想,阿言还能去哪儿呢?”
最后是程延打来的电话,告知他们找到了阿言搭乘的出租车司机,司机确切记得,阿言的目的地是西山。
谢陆言的身影最终在谢家老宅里被发现的。
阿言幼时,谭韵泠在老宅三楼特意修建了一座佛堂,内置十二尊金身佛像,每日早晚,为阿言诵经祈福。
她对此尤为虔诚,每年雍和宫及京郊各大寺庙最盛大的香火供奉均出自她手。
后来虽搬离谢家,但因专业人士建议不宜移动这些佛像,便决定保留并封闭了这间佛堂。
当应宁她们赶到时,正是在这尘封的佛堂内找到了阿言。
那一幕之震撼,让在场每个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十二尊本该庄严矗立的金佛,此刻却东倒西歪,散落一地,往日庄严的香案也是一片狼藉。
难以想象,如此沉重的佛像,要毁掉他们,需要怎样的愤怒和力量!
更难以想象,在他心灵深渊,经历过怎样剧烈的崩溃和绝望!
谢陆言就这么静静躺在一片狼藉之中,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双腿蜷缩得像一只虾米,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助而痛苦地缩成一团,整个人静止得如同死去一般。
众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而应宁却突然背过了身。
剧烈的抽搐,以为,看不见,便能将一切悲伤和绝望独自承受。-
后来谢陆言被紧急送回医院。
那一刻,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所有人聚集在病房外,焦灼地等待,担忧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经过医生们的仔细检查,终于确认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尽管身体无恙,谢陆言却始终没有醒来。
医生们对此也感到困惑,无法解释他为何迟迟不醒。这时应宁的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谭韵泠坚决守护在谢陆言的病床前,寸步不离。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即使是应宁也不例外。
谈雅更是守在病房门口,坚决地阻止应宁进入。
应宁那段时间无法进入病房,只能孤独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几乎每天都频繁地前往医生办公室和医生探讨阿言的病情,或者到了半夜,便向她远在美国的导师打电话求助。
她就坐在走廊里,整天整夜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断查阅资料,寻找一切可能的治疗方案。
饿了就简单吃点面包充饥,不过小楼和阿坤那时候一直陪着她,也从没让她饿着。
其实她那时候也很怕,怕自己预感成真,怕阿言再也醒不过来,或者突然在睡梦中离开,每当她抬头望向监护室的玻璃,看到阿言的心跳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她的内心才会感到踏实一些。
那时候,尽管阿坤和小楼对谭韵泠的做法不满,但考虑到谭韵泠毕竟是阿言的妈妈,再加上谭韵泠的精神状态那会儿也挺可怕的,两个人也就没再多说
什么。()?()
应宁对他们说:“没事的,我就在这里守着他,看着他就好。”()?()
谢陆言苏醒的那天,应宁正和小楼在楼上探望奶奶,阿坤气喘吁吁地跑来,兴奋地告诉她:“阿言醒了!”()?()
应宁与小楼即刻飞奔下楼,抵达病房时,那里已被医护人员围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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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陆言刚刚睁开迷蒙的双眼,正接受医生的例行检查,谭韵泠在谈雅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守在一旁。
场景略显奇异,阿言目光游离,未发一言,仅是眨了几下眼睛,仿佛在适应周遭的一切。
直至医生收起听诊器的那一刻,他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名字:“妞妞。”
谭韵泠连忙回应:“阿言,我是妈妈,你——”
然而,阿言似乎并未听见他妈妈的话,目光转向天花板,又一次艰难地呼唤:“妞妞。”
“谁是妞妞?”医生疑惑地询问。
应宁一听,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急忙向床边冲去。
然而,她的脚步刚停在床畔,手尚未触及阿言,就被谈雅用力推开,冷冷地命令她离开,不允许她触碰阿言。
正当这时,原本迷糊的谢陆言仿佛瞬间清醒,他奋力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推搡了谈雅一下,那动作带着孩子般的倔强,差点让谈雅踉跄跌倒。
“坏女人!”他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愠怒,转瞬间,视线落到了一脸愕然的应宁身上,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轻柔地扯住了她的衣角,细声细语而又满含幸福地唤了一声:“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