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手机,想看看她最近的朋友圈,想知道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他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了她,所以他想着,等度过最艰难的这一段,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她,为她做更多的事情。
他想象着他们未来的生活,换他每天为她做饭、洗衣服,承担所有的家务,让她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他想象着她躺在阳光下,悠闲地撸着“小妞妞”
,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小楼急吼吼地给他发来消息,问他最近是不是和应宁吵架了,怎么妞妞突然退出了群聊,也不回信息呢!
其实他和坤子都是神经大条的,他们的群聊五花八门,本话,再加上最近真的挺忙的,所以谁也就没有注意。
男孩子大大咧咧习惯了,自然没有女孩子心细。
那会儿小楼和阿坤甚至也没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但谢陆言却瞬间觉出了不对劲,他迅速翻开她的朋友圈,眼前却赫然出现一条冰冷的短线。
他看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曾经的朋友圈背景是他和她的合照,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他手指颤抖着,给她发送了一个表情,但随即却收到了红色的叹号提示——他被删除了。
谢陆言猛地从位子上站起,脸色一霎间变得惨白,他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踉跄两步,毫不犹豫地从会议室冲了出去。
去找她的路上,他紧握着方向盘,双手不住地颤抖。
他一遍遍拨打应宁的电话,但永远无人接听。
那天温度很好,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照射在他脸上,明亮而耀眼,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手脚冰凉,仿佛被寒风冻僵了一般,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渗出,湿透了他的头发。
那一刻,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她家,车子在楼下急停,他匆忙从车内跳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楼梯口。()?()
手指在电梯按钮上不停颤抖,终于按下了通往十楼的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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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门口,他焦急地拍打着门板,却无人回应。()?()
谢陆言猛地想起密码,那是她曾告诉他的,他的生日。
他哆哆嗦嗦地按下,心中不断祈祷着,谢天谢地,门开了。
“妞妞!!”他猛地推开门,疾步冲了进去,他迅速穿过客厅,直奔卧室。
打开衣柜,看到她的衣物依旧整齐地悬挂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走,没走,没走……”
他几乎要瘫软在地,汗水已经浸透了额头和脊背。
谢陆言顾不得擦拭,立刻又拿起手机,给应宁发送了一条信息,问她现在在哪里。
信息发送后,他又转身匆匆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他注意到里面还有她吃剩下一半、被细心密封好的面包。他打开暖水壶的盖子,伸手摸了摸壶口,感受里面传来的丝丝热气……
这一刻,他那颗高悬的心脏才算是落了下来。
应宁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谢陆言静静坐在昏暗的沙发上,任由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却始终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手机……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几乎快被打爆。
工作的、谭韵泠的、小楼的、阿坤的、大力的……但只要不是应宁的,他都没有接听。
直到月光洒满房间。
谢陆言捂着抽痛的心口,突然在茶几底下发现了一个大文件袋。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弯下腰来,僵硬地伸出了手,将那个文件袋缓缓抽了出来。
里面是一沓材料……
封面是张洁白如雪的a4纸,他轻轻捻起,翻了个面,然后瞳孔一震,只见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
而后,他将目光缓慢聚焦到了正中的标题上。
下一秒,他的心脏就要不跳了。
applicationletter(申请书)
dearselectioncosansfrontières(msf),
iatinjoiningfrontières(aninternationalmedicalvolunteer.
yingning……-
申请书
尊敬的无国界医生组织选拔委员会:
您好!
我叫应宁,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哈佛大学医学院,拥有医学硕士学位,并已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书。我热切地希望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为全球
范围内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
自幼以来,
我便对医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并立志成为一名医生,
为人类的健康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哈佛大学医学院的学习期间,
我深入学习了医学知识,并积极参与临床实践,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我深知,医学不仅是一门科学,更是一种责任和使命。我渴望将所学知识用于实践,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带去希望和康复。
在了解到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伟大使命后,我深受感动。无国界医生组织致力于为全球遭受灾难、冲突和贫困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无论他们身处何地,无论他们来自哪个国家,都能得到平等的医疗救治。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深感敬佩,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决心。
我深知,作为一名无国界医生,需要具备坚定的信念、扎实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为此,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严格选拔和培训,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素质。我相信,在组织的培养和帮助下,我一定能够胜任这一工作,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带去希望和康复。
在此,我郑重承诺,如果我有幸成为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员,我将恪守职业道德,尊重生命,尽我所能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医疗援助。我将不畏艰难,不惧风险,始终坚守在医疗一线,为人类的健康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阅读我的申请,期待您的回复。
此致
敬礼
申请人:应宁
……
除了这封申请书,文件袋里还包括她的个人简历、□□、专业资格证书等背景证明,以及语言能力证明、英法两语的成绩单。
此外,她还附上了工作合同、各种荣誉证书的复印件,甚至还有热带病学的培训证书。
厚厚一沓,摊在他的眼前,仿佛在无声诉求着她有多么的优秀。
这么优秀的妞妞,又有哪一个组织会拒绝呢?
谢陆言的手一抖,那些文件便纷纷散落在了茶几上。
再也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还要令他心慌。
谢陆言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应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他和小雅订婚,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那么,她都会离开的。
她说过的,她也有梦想,如果那个梦想不是他,那会是为了自己。
她会申请成为一名msf,去做她一直想做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所以她知道了。
她还是知道了。
她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
她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他久久没有发出呼吸。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慢慢的,就要不跳了。
……
应宁这两天一直在准备辞职的事情。
不过她想在辞职之前,把事情调查清楚,她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清白,不想在不清不楚中离开。
可今天,她依然没有等到结果,领导只让她再等等,并且也没
有批准她的辞职申请。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点。她看到门开着,知道是阿言来了。
哎。
她叹了一声,随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昏暗。
她望向客厅,月光下,她看到沙发上一抹模糊的人影,姿势颓废地歪斜着,指尖闪烁着一点猩红的光。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把灯打开,然后像往常一样挂好包,脱下棉服,换好拖鞋。
她走进了屋内,看到茶几上散落的文件,一声不吭地蹲下,一一收好,放回档案袋。
对于她来说,这世界上也许什么都不属于她,曾经拥有的也是别人施舍给她的,可这些却是她最宝贵的,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一定要去吗。”谢陆言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带着惊心的嘶哑和哽咽。
应宁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没有回头看他,“我说了,如果你和小雅订婚,我就会离开的。”
她的语气中早已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坐在她身后的男人,眼泪却瞬间从脸颊滑落下来。
谢陆言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声音中带着悲哀的恳求,“只是订婚,不是结婚……订婚也是为了演给我妈看的,只有这样,我外公才会出手帮我。我已经快要成功了,真的快要成功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商务部的关系我打不通,我外公愿意帮我,只要他一句话,我就有机会,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像被卡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
谢陆言瘫坐在茶几前,一只手无力地撑着地板,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应宁的衣袖。
他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应宁哎了声,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的眼中此刻也早已蓄满泪水,但声音却依旧平静:“阿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小时候,别人总是嘲笑我,说我是爷爷捡我爸妈是意外去世的,但我从来没在家里见过一张他们的照片,爷爷也从不和我提起他们的事。所以我知道爷爷是在骗我的。”
“我可能,真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孩子,小时候,我总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够相爱的父母,还有一种……”
应宁和他一样,跪在茶几前,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庞,眼泪簌簌下落,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她哭着说:“还有一种,他们深爱着彼此,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被祝福。他们曾偷尝了禁果,却无力抚养那个孩子,所以选择将她送给别人……阿言,阿言,我不想我们成为那样的父母。”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其实
?()???╬?╬?()?(),
我最近一直在想()?(),
或许你和小雅在一起()?(),
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她有能力照顾你()?(),
甚至比我更好的照顾你,当初她能带你去德国治疗,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后你们结了婚,说不定会比和我在一起更幸福的。”
“我把你从小到大的所有病历,以及为你开过的药方,都放在了奶奶家。阿言,以后我就没有立场再来照顾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谢陆言死死抱住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痛哭着说不要,不要分手,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妞妞,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努力,真的很努力了,真的啊……”
“我知道,阿言。”她微笑着,轻轻摸着他的头,最后一次了,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滑落。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算了的……你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所以我们……认命吧。”
谢陆言疯狂摇头,他双手紧紧地搂住应宁,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而绝望:“不,我不认命,我不认命!老婆,老婆,求求你,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应宁摇摇头,她深呼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到底还是推开了他。
“我已经决定了,阿言。”
她缓缓站起,背对着他,拿上茶几上的档案袋,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转身离开,一步步向门外走。
谢陆言愣了很久很久,他背着光,缩着肩胛,泪眼朦胧,靠在茶几。
无助,破碎,绝望。
就那么注视着,他的女孩,从她身边一步步地走过。
直到看不清她。
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疲惫着,追随着,远去了,心脏骤然紧缩,像针扎,像蚁噬。
一瞬间泪流不止。
“妞妞……你这是抛弃我了,是吗?”
她并没有回头,轻顿了脚步,踹息,大口喘息。
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许回头,不能回头。
她终究迈出了家门,透过走廊的天窗,是那样混沌的月光。
电梯门开起,她擦去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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