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棉棉也在抖。
她说的或许是一个故事。
也或许那才是真实,现在才是故事。
……
“是梦,只是梦,孩子,是梦,别怕,娘在,在的。”
屋子里很暖和。
可是此时此刻,慧云公主只觉得如同置身于万丈深渊中,周围都是冰雪和无尽的黑暗。
只有怀中抱着的人儿传来微弱温暖柔软的气息。
她抱着这孩儿,如同时光暂停。
直到看到那只大蚂蚁因为太热了,身子朝炉子外头挪了挪,离那炉子远了一些。
看着蚂蚁慢慢的挪开,又停下,继续一动不动,仿若一个雕塑。
慧云公主都不敢看怀里的孩子,生怕自己抱着的是假的。
生怕一切又都是一场梦。
她抱了许久,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才敢低头。
睡着了。
小家伙居然睡着了。
棉棉一早就被薅起来,出门。
本来就有午睡习惯的。
陪阿爹认亲,陪公主奶奶玩耍,给公主奶奶讲故事。
铁打的小孩也要午休。
公主奶奶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无效,干脆享受的躺下了。
慢慢的挨着公主奶奶的怀抱睡着了。
小睡片刻。
小树在,应该没事。
江棉棉很安心的睡了。
慧云公主抱着她,没有想到她居然睡了。
在自己的怀里睡了。
身体柔软,呼吸均匀,脸长的熟悉又陌生。
她回忆不起小时候的模样。
刹那的熟悉,无尽的陌生。
她依依不舍的把孩子放到了榻上。
给她盖上了薄缎被,看着她翻身把被子卷生下,脸也侧着睡,脸上有些肉肉,轻轻的压扁了一些。
无比可爱。
睡着的她。
如同世间最好的珍宝。
慧云公主坐在她身边。
从茶几下方打开一个柜子,抽出了一个本子。
下人神出鬼没的准备好了笔墨。
她翻开了本子。
一页一页,记录了她日常的生活。
“今天遇到一对奇怪的母女……”
“今日浮水的时候,脑子记起了一些东西,好像看到了他……”
慧云公主有记日记的习惯。
因为她有时候会患病,她会断片,完全遗漏某一段记忆,甚至完全想不起来经历过什么。
所以她会写日记。
把她认为有意义的重要的东西记下来。
但是她从来不翻看,她只是记录,不敢看,不敢打开。
有些记忆太惨烈,她不想自己记,她把记忆转移到笔墨上了。
她把今日的事情记下来。
她一笔一划的记录,写的时候,落了很多泪,满纸荒唐言,甚至喘不过气,可是她还是一笔一划的记下来。
写着,写着,她忽然慢慢的回忆起过往。
每个过往,过去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好像都慢慢在记忆中复苏。
甚至记起来自己生孩子的时候。
濒死的场景。
她看到一个面色发青的孩子,忽然她想起来,不是的,面色发青的孩子,不是她生下来的孩子,生下来的孩子,胸前有颗痣,那个发青的孩子,没有。
她哭嚎,她就那样忘记了。
她想起来驸马,想起来静绝,想起来皇兄,想起来江夫人,想起来过去每一日她是怎么过的,所有断片的日子串成了一串,如同一场糊涂的大梦。
她停止了哭泣。
她让下人给她洗漱,或许因为她总是会失去一些记忆,下意识的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于是上天真的给她一张还算年轻的面孔。
她戴上了半面金色面罩,当年受伤的时候,皇兄所赠,她重新化了妆容,穿了礼服,一件一件的套上。
大雪中,女子大妆。
一个和尚敲木鱼。
偶尔走神抬头看像窗外,忽然看到一个妖娆如神仙一般的女子在雪地上走过。
和尚赶紧敲木鱼,咚咚咚,六根不清净,古刹中怎么会有神女……
果然,再抬头。
古刹还是古刹。
雪地还是雪地。
幻觉一场。
……
棉棉感觉身体摇晃,半睁一只眼,瞟了一眼,公主奶奶在跟前,小树在手边,继续闭眼睡了。
这是送自己回家吧。
公交车上最好睡,马车也是如此,摇摇晃晃,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