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郅比疤脸儿大三岁,相对来说较为稳当些,但毕竟也才二十郎当岁,所谓年轻气盛爱要点面子,不过大郅仍然将徐宁扔来的钱接下了,以前他们这伙人就不把钱当钱,基本是谁有谁花,没有就想招儿去整钱。
当前他、疤脸儿和徐宁算是两条路上的人,不能说分道扬镳,只能说形势弄人,迫不得已走在了岔道口,短短两年时间,徐宁是肉眼可见的变了,而他俩却还是以前那副样子,若说心里没落差是假的,但情谊却是真的!
大郅明白只要收下这些钱,那他和疤脸儿的生活或许也会随之改变。
当晚疤脸儿数了钱,一共是36块4毛2,二人盯着钱寻思半晌,便决定必须得花了,而且要花到正地方,试想他俩也老大不小,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混下去了,混到头除了等着蹲笆篱子,就是过着紧迫、为了钱而操心的日子,不如用这些钱买点生活用品,给媳妇、孩子和父母买些布和棉花做衣裳……
次日,窗外家雀在树梢跳跃喳喳作响,楼下响起吆喝声,当院聚集着成群的便衣或是身着制衣、手持钢枪的同志,万发群指挥众人登车,随即一群人浩浩荡荡乘坐吉普212、侉子摩托驶出了院门。
熟睡的徐宁恢复意识,一边努力睁眼,一边顺手从枕头下摸出手表瞅了眼,此刻已经是6点半多钟了。
关磊和李福强已经穿戴整齐,却没有洗漱和抽烟,只站在窗户边盯着楼下……
徐宁杵着床铺起身,俩人才从兜里掏出烟盒,纷纷点燃一颗,便和徐宁闲唠起来。
昨晚在这分局休息室睡的很踏实,虽然房间不是南北通透的格局,但关门关窗却是一点不热,甚至有些凉爽,毕竟已经是阳历八月末尾,白日温度约莫在26度左右,夜间气温差不多18度。
徐宁搓把脸就将门敞开了,对门的张儿闻声扭头,呼道:“诶呀!醒啦?睡的咋样呀,我特意给你们铺的两层褥子。”
“挺好,万叔出任务去了?”
“嗯呐,你们赶紧洗洗,还能去食堂蹭顿饭。”
孟紫烟和关花匆匆走来,徐宁笑说:“你俩起的挺早啊。”
“睡的早啊,你睡的咋样?”
“一觉搂到自然醒,石头去喊虎子他仨,咱得尽快出发。”
张儿询问道:“你们去商场吗?”
“不去商场,先去看望我一长辈。”
“哦……”
这时,王虎和疤脸儿、大郅似乎听到说话动静了,推门探头瞅了眼。
徐宁招手道:“赶紧洗脸收拾收拾。”
说罢,又转头问:“你想去逛商场啊?”
“我都行,万叔说让我陪着俩小妹儿溜达。”
孟紫烟笑说:“那得等午后了,还有个嫂子过来……”
“嫂子?”张儿面露不解。
徐宁说:“我朋友的媳妇,你要没啥事的话,你们四个一块逛呗,有你这个女同志贴身保护,我还挺放心。”
“诶呦,真会唠嗑!成,她仨的安全就交给我吧。你们快收拾,我们都收拾好啦。”
这年头小姑娘没啥可收拾的,衣裳就那么几身,穿啥样都行,梳梳头发扎起来就齐活了,根本不需要化妆,而且皮肤还好,除了风吹日晒基本个个都是白里透红,瞅着相当干净。
王虎、李福强等人随手搓把脸,总用时不到两分钟,便穿戴整齐走出门,张儿把四个房间挂上锁头,拔下钥匙揣进兜,便与众人走向食堂。
食堂空空如也,多数人都出任务去了,只有零星几个文职在啃馒头、就着小咸菜喝粥。
文职们抬手和张儿打个招呼,倒是没人询问徐宁等人是干啥的,这还用问?明眼人一瞅就知道,能留在这吃早餐的肯定有些硬关系。
他们各自拿着搪瓷缸打了半缸粥,小咸菜是小黄瓜、黄花菜、黄豆、芥菜丝拌在一块的,味道有点辣,不是特别咸。
饭罢,张儿领着孟紫烟和关花将他们的搪瓷缸刷了,然后众人才走出食堂,张儿留在单位,说好午后过来接她,这才匆匆登上汽车驶出了院儿。
徐宁没有直接去找许鹤,而是准备先去把老唐托他的事办喽。
出发之前他就询问张儿第三机械厂在哪,张儿说这个厂和配件厂合并了,位置在安阳路……
行驶到安阳路的配件厂,徐宁扭头瞅了眼厂门,上面挂着横幅标语,把车停靠在路边,便让孟紫烟和关花在车里等着,他招呼李福强下车一同走向门口。
“同志,我打听下,咱厂子的事务科有个叫刘玉英的么?大约五十来岁。”
门卫里有俩老大爷正在下象棋,闻言一人抬头问:“刘玉英我倒是知道,你找她啥事?”
“有人托我找她捎句话。”
“找她捎句话?你想找她捎句话可不容易,她去年得病没了,现在接她班的是她家姑娘。”
“啊,那能喊她家姑娘出来唠两句不?我是从庆安过来的。”
“那你俩进屋等会,不着急吧?等我杀完这盘棋的。”
“成!那我就等会儿。”
李福强从兜掏出一包没拆封的迎春,放在棋盘旁边,笑说:“大叔抽颗烟缓缓……”
“诶呦,这可是好烟呐!你瞅瞅多大点事啊,至于花这两毛多钱么。得嘞,你俩稍等会儿,我这就去找那丫头,老马你慢慢寻思吧。”
老马摆手:“快走得了!招人烦。”
老头大笑两声,推门而出,去到厂内找人。
徐宁和老马唠两句闲话,没觉着过多久,老头就领着三十多岁、神态憔悴、身体消瘦的妇女进了门卫。
“你好,听说你找我妈?”
徐宁点头道:“嗯呐,我想打听下,你母亲在庆安有亲戚么?”
“庆安……我大姨在庆安,但我大姨早就没了。”
“唐大勇是你姨夫么?”
“是啊。”
李福强笑说:“那就找对人了。”
“嗯呐,大姐,是唐大勇托我过来的,咱们出去唠啊?别打扰俩大爷下棋。”
老头笑说:“打扰啥呀,你们搁屋里坐着唠吧,我俩出去吹吹风,这屋里闷热闷热的。”
说罢,俩老头就起身出了门,看来这包迎春烟送的恰到好处。
“大姐,坐!”
三人坐在屋里的板凳上,徐宁直接道出来意:“是这么回事,唐大勇托我过来还钱,虽然你母亲没了,但这钱也得交到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