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农冲下一楼时,只见堂屋一片狼藉。
轮椅侧翻,老人扑在地上,老包正用膝盖把他死死顶住。
小五蹲在墙角,双臂无力的垂着,胸口一起一伏,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
“小五!”李农赶紧跑过去,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衬衣,两枚子弹嵌在在防弹衣上,一枚正中胸口的位置。
“李大。”小五苦笑一声,呲着牙道:“有些疼!”
李农长出一口气,摸了摸他年轻的脸:“疼好啊,疼就没事,你小子命大啊!”
他名叫吴迪,小五这名还是他来县局报道的那天,李农给取的。
“要不是罗大,我就死了……”
李农吞咽了一口唾沫,想想也觉得后怕,如果不是罗锐争取每个人都穿上防弹衣,小五这会儿已经牺牲了。
罗锐和齐磊把赵柱儿押下了楼。
见到小五没事,齐磊脸色稍微轻松了一些,但罗锐依旧冷着一张脸。
防弹衣上的两枚子弹触目惊心,勾起了他一年多前的记忆,如果对方往脑袋招呼,就像棒子当初杀姜大伟那样,小五恐怕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老包有些惊魂未定,虽然是老鸟,但县局一年都不会遇见一起枪击案,平时走访调查,基层警员都是拿着警棍。
他把老头子提起来,扔进轮椅里,动作有些粗暴。
“枪是从供台下面拿出的。”
老包掀开铺着供桌的红布,桌子下面赫然掉落着一把长枪:“我刚抢枪的时候,掉在这儿的。”
罗锐问道:“执法记录仪开了吗?”
老包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的小型机器:“开着的。”
“那就好!”
罗锐盯着老头儿,户籍上,这人叫赵根,65岁。
赵根嘴角流血,很明显是被老包打的,在场的民警都当着没看见。
早些年,悍匪猖獗的年代,抓白姓悍匪时,只要能留下他一口气,就已经不错了。
抓捕中,受点伤根本不算什么,难道用刑警的血肉之躯去硬抗?
这人脸色桀骜,眼神透露出一股狠毒之色,一看就像几十年前、蛮荒时代的悍匪。
“叫什么名?”
赵根冷哼一声,不答。
罗锐看向李农,李农微微点头,叫人把堂屋的大门给关了起来,赵柱儿也被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在场的民警都背过身,离的远远的,怕执法记录仪录到声音。
罗锐这才又看向赵根:“你信佛是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去年和你孙子一起参与杀人的都有哪些人?”
话音刚落,赵根一口痰吐了出来,刚好吐到罗锐的皮鞋上。
“行,嘴硬!你就一个孙子吧?叫你儿子再生一个,不然要绝后了。”
罗锐走进旁边的房间,不多时,里面传出破口大骂声,并且伴随着嘶声力竭的喊叫。
李农尽量远离门边,向四周的刑警摇摇头。
没多久,罗锐把赵柱儿也一并提了出来,扔给老包。
“除了他和范明之外,这村里还有两个人,是两兄弟,住在村子东边。最后一个人去外地了,人还没回来。他们手上就两把枪,还有一把在范明手上,枪是从平阳县的两名死者身上抢来的。”
李农眨了眨眼,看向赵柱儿,发现他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了一样,全身都湿透了,垂头丧气的,但身上并没有什么痕迹。
罗锐对李农道:“哦,对了,刚才抓捕的时候,赵柱儿反抗,两只手插进床垫下面,有三根手指骨折了,这个要写上去的。”
“是,没错,我也看见了。”李农咳嗽了一声,并不当一回事儿。
因为姚泉带来的人很多,所以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人盯着。
抓捕赵柱儿只用了十分钟。
这会儿,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摸向村子东边。
因为李农提前用对讲机通知过,砖瓦房的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民警。
这瞒不住在庄稼地里干活的村民,为了防止这些村民闹事,几个刑警带着村长赶去安抚,并把村民的锄头和镰刀都给收缴了。
罗锐和李农到了地方,只见砖瓦房很低矮,而且背光,院子前面挖了一个鱼塘。
方永辉和杨波赶紧跑过来,报告情况:“人都在屋里,除了两兄弟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
罗锐问道:“没有人质?”
方永辉摇头:“我们一直盯着呢,有人从门前路过,都被我们劝走了。
”
李农道:“那行,我去和他们讲一讲政策,叫他们出来投降。”
罗锐不同意:“直接抓人吧!这帮人和一般歹徒不同,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李农犹豫了一下,想着小五刚才遭遇的事儿,心里多少有些后怕。
但他忘了,他已经把指挥权交给了罗锐,而后者,并不是和他商量,已经带人走进了院子。
李农也跟着上去,鼻子里突然闻见一股烟味。
他暗叫不好,但此时,罗锐已经跃上了台阶,他一脚把门踹开,身后的人直接往屋里冲。
与此同时,砖瓦房左边的棚屋里突然冒出了火光。
“不许动!”
“快,把人给按住!”
“小心,他妈的,他手里有斧头!”
……
李农冲进去的时候,一名歹徒已经被罗锐给控制住。
另外一个被堵住了房间里,靠在墙角,手里握着一把斧头,疯了似的胡乱挥舞着。
“来啊,一起死啊,我死了要去极乐世界的,杀一个,多一个人给我兄弟俩陪葬!”
罗锐把戴上手铐的歹徒交给方永辉和杨波,然后走到门边,门前握着手枪的刑警立即让开了路。
“来啊,警察我怕你啊,要死大家一起死!”
因为屋子着火,李农赶紧召集人手去灭火,把现场留给了罗锐。
面对已经陷入疯狂的歹徒,罗锐根本没搭理他,直接从旁边人的手里拿起钢叉,走进去,一把叉住斧头,然后用力一搅,斧头就丢在了地上。
其他人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人给控制住了。
两个刑警拽着他的两只手臂,往身后使劲掰。
齐磊抓着他的头发,把脑袋给提上来。
“叫什么名?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呸,去你妈的!”
齐磊一点也不客气,用力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赵东,别不知好歹,你兄弟俩做的事儿,我们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最好不要负隅顽抗!
你同村的赵柱儿,我们已经抓了,庙里那和尚,也被我们抓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招,他们就点你们俩兄弟!”
“去你妈的,死我都不怕,我怕他们点我?”
“那行,被你害死的那些无辜者,就算你们兄弟俩头上,我看你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赵东垂着脑袋,眼神犹疑,脖子上挂着的佛主吊坠,前后晃动。
“带走!”
齐磊懒得和他废话,去了审讯室,不怕他不招供。
幸好院子前边有一个鱼塘,村长见起了火,带领村民,在半个小时内就把火扑灭了。
一共五名歹徒,沙河县这边一共抓了三个。
人都带去了村委会的办公室,嫌犯也暂时被关押在房间里。
因为姚泉带着特警,而且人员众多,去围捕庙里的范明。
九槐村山高密林,信号非常不好,李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这样,我带人去看看?”罗锐建议。
“行吧,我留在这儿,先把这三个人给看住。”
罗锐点了几个人,在村长的带领下,赶紧往庙里跑去。
在半路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一行人,其中有一个民警,罗锐认识。
他立即拽着对方的胳膊,问道:“李军,你们姚大呢?”
李军脚步匆匆,不断地往向前挥手,他根本来不及回答,满头大汗。
罗锐定睛一瞧,在他的身后,好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一个警员躺在上面,腹部上全是血。
“这是中枪了?”方永辉吓了一跳。
李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吞了一口唾沫,道:“我们去的时候,这和尚就没在庙里,他在半山腰猫着,身上带着枪。我们见庙里没人,就展开了搜捕,谁知道这狗日的,藏在草丛里,打了黑枪。”
罗锐忙问:“那人抓住了吗?”
李军摇头:“我们对这的地形不熟悉,姚大已经带人去追了!”
方永辉也挺着急,忙问:“你们不是带了特警吗?上百人,怎么会让人跑了?”
“别问了!”罗锐掐掉他的话。“姚大往哪个方向去了?”
“山南那边,庙下面有一大片橙子林。”
罗锐放开他,带着七中队,赶紧往山下跑。
半山腰没有路,是那种垂直的山体,要么是爬到山顶,再从南面下去,要么就是直接下山,到稍微开阔的地方
,绕过去,当然是后者比较节约体力一些。
罗锐带人刚到南边,便见到橙子林四处都是民警的身影。
四面八方的都传着喊声:“人死了!”
“人在坡下面,摔死了!”
……
听见这话,方永辉和杨波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范明可是这个案子最重要的罪犯,而且还可能是首犯,如果在抓捕行动中人死了,根本就没法向上面交代,不仅要写检查,遭到停职处罚,还要应付督查和法院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