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高锋在回家的路上,用公共电话给边士波他们打了电话,差不多自己前脚刚进门,俩人后脚就到。
桌面上放着码好的十八万块的软妹币,青色的纸质远比港元要来的亲切。
“除了老板给的,难不成是我自个儿的,”
几人点上烟,高锋继续笑道:“一共十八万,咱一人六万块钱,另外再放一个月的长假,不休息完不能回来。”
“乖乖,这回发了。”骆鹏拿起一沓钞票,凑在鼻口狠狠闻了一下。
“香,这味道是真香!”
边士波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比这大几十倍的钱又不是没拿过。”
“那能一样么,几百万再多也不是自己的啊,还是能放进自己腰包的香。”
仨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不然高锋当初也不会推荐他俩来钱度身边,这笔钱到手后也没有昧下一部分的念头。
一人六万本身就已经够多了,出差五个多月,差不多一个月能有一万的工资,回家说出去都没人信。
边士波感叹道:“这会回家总算能有个交代了,你们嫂子心眼儿小,管的又严,过年没着家指不定要闹呢,这回我看她怎么闹。”
骆鹏猥琐笑道:“闹啊,必须闹,不过是在床上。”
“去去去!”
哈哈哈.....
一伙人分了钱,各自早早离开去买车票,三人在一起待了小半年的时间,睁眼闭眼就能见面,连吃饭的功夫都省了。
高锋送他们到门口,自己也打算下午就去买车票,不过还是得先把屋子简单收拾收拾。
他这小院儿虽然不是自己的,可好歹已经住了四五年了,高低有了感情。
先扫地,再抹桌子,然后脸盆打水,用手拨着湿一湿地面。
大门窗户敞开,趁着晾干的功夫,顺道把被褥抱出去晾一晾。
高锋是羡慕边士波和骆鹏两人的,城里挣了钱,拿回去给老婆孩子花,他甚至都能想象到俩人回家拿出钱后的那个场景。
要知道六万块钱放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娶个媳妇才花多少钱。
他想到了艾文洁,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出门寻个饭馆吃饭,然后去火车站买晚上的票,回来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收拾,果断回家。
钱度这边,他们回来事先除了服装公司的林一达外,事先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
下午将近三点钟,把电话打进刘文娟单位,后者接过同事拿起来的电话。
“喂,谁啊?”
“妈,是我您闺女!”
“童童?你这...”
刘文娟又惊又喜,还有些不确认的看了眼电话号:“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妈,我让您外孙给你打个招呼。”
“咿呀...”
几个月大的孩儿自然不会说话,刘文娟听着电话里姑爷逗外孙说话的声响,嘴直接咧到了后脑勺。
挂断电话,急匆匆的去请半天假,直接打道回府。
韩忠胜升迁后的第一年,便从大院儿里换进了有暖气片的单位楼房。
七十六平,两室一厅加个厨房厕所,绝对是够用了。
刘文娟骑着自行车回家,车篓子里放着一条五花肉和熟食猪蹄儿。
刚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钱度和韩子童抱着孩子在门口等着。
“哎呦,我的乖外孙,总算是回来了,姥姥抱。”
一伙人上三楼,开门进屋,刘文娟抱着孩子一直不撒手。
虽然不是亲孙子,可这孩子没有亲奶奶,亲孙外孙都得她这个当姥姥的亲。
韩子童笑道:“妈,我们从下飞机还没吃口正经饭呢,就在家垫吧了点儿饼干,您要再不做饭,我们可就要饿死了。”
“这就做这就做,你看我这一高兴就给忘了。”
上车饺子下车面,刘文娟自然而然的做了炸酱面,在香江也做过,可换个地方再吃,又是另一种感觉。
先啃几个猪蹄儿,傍晚韩忠胜早早回家,看着外孙更是稀罕的不得了。
一身儿烟味儿刚抱上,钱宝难得的哭了起来,韩忠胜麻溜脱掉外套又抹了把脸。
晚上喊韩子义一家过来,又包了顿饺子,韩子童把从香江拿过来的东西一样样送。
衣服包包多是大几千几万的价格,问起来直接在后面减了一个零。
丈母娘看破不说破,反而高兴的很。
吃饭的功夫,钱度把许仁宏去世的事前前后后简单提了一嘴。
刘文娟满脸不相信,当初可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老头儿年纪虽然大了,可精神好的很,怎么说没就没了。
“哎,钱度,回头你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尽量帮一下。”
钱度点头应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帮忙。
隔天下午过去的时候,花圈从许家老宅胡同口靠墙,一直堆到了家门外面。
钱度看着方元海更是一愣:“您老怎么来了,认识?”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道:“四九城就这么点儿大,谁不认识谁,你祝师傅下葬那天也会过来。”
屋里断断续续传出哭声,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巷子口的小轿车更是没断过。
许家奇跟着一个老头儿在门口接待,方元海叹息道:“许家在北平当初可是有名的富商,北平改名京城后,更是撮合商会,对恢复市场经济做出来很大的贡献,就我知道的,仅是捐赠钱物就不下十几万之多,如果不是那几年...”
方元海没有再说,不过钱度能猜出来,如果不是那几年,许家奇也不至于去香江,钱跃明一家更不用去霉国。
当初受过老许家恩情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尘归尘土归土,听着消息都会过来送个花圈。
第三天,下葬当天,来的人更多,多到钱度几乎没几个认识的。
一辆辆小轿车停下,着中山装的中年人进去,没三分钟便又退了出来,车屁股冒烟扬长而去,以此往复。
祝宝兴站在钱度身旁,开口道:“这些人都是替他们家里老一辈人来的,很多人现在年纪也大了,要么是行动不便,要么就是不方便露面。”
“还是抹不下那点面子,”方元海哼道:“人是越老越在乎那点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嫌累得慌。”
钱度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许老头儿手里能有那么多房产了,关键是还是之后归还回来的,如果上面没人照着,根本不可能。
他瞅了眼方元海:“您老不在乎?”
“当然在乎,可端着有什么用,不尊敬你的人,哪怕明面上再恭恭敬敬的,可转个头儿的功夫照样暗骂老不死的,没意思。”
钱度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您老活的通透,紫檀的事儿进展怎么样了?”
“地方找到了,木料很多,可是当地有些难缠鬼,还得费一些时间。”
“这事儿您多顾着点儿,资金上不是问题,回头料够多的话,您多拿点儿。”
方元海触景莫名想到了紫檀棺材,自己死后肯定不能火化,怎么也得土葬,紫檀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玩意儿越老越值钱,万一以后被人挖出来,寻常木头板的棺材人家还懒得搭理,要是遇见个识货的,为了卖个好价钱,估计都能连人带棺材给一起卖咯。
下午一时,去墓地下葬,许加兴哭的厉害,对他来说不仅是少了位亲人,更是疼爱他的亲爷爷去世。
从墓地上下来,断断续续的人打招呼离开,许家旁系八竿子还能打着的亲戚帮忙收拾院子。
许家奇给钱度递了一根烟,这家伙这几天一直没剃胡子,整个人萎靡的很。
“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后天就打算坐飞机回香江。”
“这么快?”
青烟缭绕,钱度有些愣神,他没想到时间上这么赶。
许家奇摇头道:“是我妈提议的,我原先还想着多陪她老人家待一阵,可能也怕触景生情吧,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容易让人伤感。”
“谢谢你了钱度,如果不是你,当初在香江我们家真的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钱度摆手道:“怎么老提这个,加兴叫我一声叔,老爷子之前在京城那么照顾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家奇摇了摇头,那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钱度就是帮了,那就是他们老许家的恩人。
“这处房子我妈的意思是卖掉,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你要是...”
“打住,”钱度连忙抢断,道:“好端端的卖房子干嘛,这可是你们老许家的祖宅,我可不买!”
许家奇苦笑,他是不想卖的,可这是他老娘的意思,以后等自己死了,同样火化,也不要再惊动这么些人,悄悄回来葬在老伴儿旁边就行。
至亲离世,伤心过罢,老太太想的比任何时候都通透。
祖宅不祖宅的,珍惜当下人才是最宝贵的。
钱度说什么也不能要,哪怕是白送的也不行,最后只好道:“这样吧,这房子我帮你照看着,京城再怎么说也是老许家的根儿,以后加兴长大要是回来发展,总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
许家奇进去,不多一会儿刘老太竟然跟了出来。
钱度摸着许加兴的头,笑道:“大妈,回头我带子童和钱宝看您去,您可得养好身子。”
“钱小子,谢谢你照顾家奇,谢谢...”
帮着收拾了好一阵,钱度才告辞离开,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韩子童抱着孩子,等他换完衣服洗漱罢,才把孩子交到他手上。
“事情办的怎么样?刚才常四奎来过,把孩子的奶粉玩具什么的都搬了过来。”
“忙活完了,他们一家子后天一大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