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州开分公司?”
“对,就是去广州!”
莫福全这次来可不是征得钱度同意的,人员计划什么的他早就准备好了,更像是临行出发前的告知。
当初投资当股东的时候,钱度也的确说过,自己不会主动去插手公司内部的管理,一些大的决策要是一个人决定不了,可以坐一起讨论商量。
对于尚海装修公司去广州设立分公司,钱度当然持一百的态度表示支持。
“那边是特区,每年都有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经济发展领先全国,公司去那边发展,我是肯定支持的。”
莫福全老脸一咧,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有眼光,实话告诉你,我是有个本家亲戚在那边工作,说鹏城的发展机遇比泸上好,七月份的时候我儿子南下去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莫福全滔滔不绝的说着,酒菜上桌,招呼三人边吃边唠。
钱度举起酒杯,道:“您老这次亲自带队过去?”
莫福全‘嗯’着,“我亲自带队,等年一过,直接南下!”
这小老头儿虽然比罗福才岁数要小,可精神头瞅着远没有罗福才好,钱度怕他长途跋涉过去累出个好歹来,再得不偿失。
自己‘守家’,让小辈开疆拓土不就成了。
“你当我想啊,公司里不缺装修的好手,可换别人带队我不放心,等那边一切安排妥当走上正轨后,我就回去。”
莫福全说着,夹起那道辣子鸡:“嘶~老哥这手艺不错,麻辣鲜香,辣而不燥,麻而不苦,不愧是总厨,这酒楼也是你开的?”
“我和罗师傅还有一个合伙人一起出钱出技术办起来的,您老要是喜欢吃,就在京城多待几天,天天来这儿吃。”
莫福全摆手道:“公司那边一堆事呢,年底又要发福利什么的,哪能待的住,京城我又不是没来过,没啥好待的,明天就回去。”
老头儿这次还带了钱度这一年半的分成过来,不过他没要,装修公司只是当时一时兴起出钱投的。
他很乐意看着莫福全把装修公司做大做强,至于说能给自己赚多少钱,钱度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这次人主动找上门来,他差点把这档子事儿忘的干干净净的。
酒足饭饱后,莫福全抹嘴道:“那钱你真不要?可别后悔。”
钱度笑道:“公司南下处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分成我就不要了,继续投进去吧。”
老头牙缝里塞着肉丝,一边扣,一边眼神看过来。
“持股比例不变?”
钱度笑而不语,这点钱说实话他还真看不上,连全国奶茶加盟商的一个零头都没有,只不过他很看好房地产方面的布局。
鹏城从六年前开始,在蛇口工业区就启动了职工住房商品化的尝试。
字面意思理解来看,就是可以花钱买房了,这也是国内住房正策的第一次尝试。
商品房在互联网的名词解释是,具有经营资格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经营的住宅。
再有两年,鹏城就会率先提出住房制度转变的方案,提出‘房屋是商品’的概念,八十年代末,开始逐步推广向全国。
如果一个后来人想要真切的感受这年头,改开带来的巨大变化,钱度强烈推荐他去深广走一走,看一看。
很多正策的尝试和实施,率先都是在这两个地方开始的,莫福全能眼光独到的盯上广州,钱度心里还挺乐意如此的。
虽然他们只是装修公司,可房屋装修的前景也很猛啊,先熟悉熟悉环境,锻炼一批人手,日子越往后越大有可为。
在酒楼门口摆手送他们离开,钱度返回后厨,指着带过来的那几个饭盒道:
“简单炒几个菜我带回去,不要辣的,对象还没吃饭呢。”
“人走了?”
对上罗福才的眼睛,钱度也没有瞒着,点头道:“嗯,是我之前在泸上投资的装修公司。”
“你小子真能折腾,什么也要踩上一脚。”
钱度撇了撇嘴:“您老是真会说话,公园里溜街的大妈肯定得意这口儿。”
一老一少来回斗嘴,厨房灶台上的小炒,火光翻腾,锅气十足。
另一边,莫福全带着两个徒弟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
徒弟黄旭伟借着酒劲儿嘀咕道:“师傅,咱们大老远过来一趟,合着就是给他做汇报啊,姓钱的看上去还没我年纪大呢。”
老头儿步子停下,手背着,眼神直愣愣盯着他,“比岁数?你怎么不跟人
家比比学历比比能耐呢,北大的高材生,年纪轻轻个体户做的这么好,你要是有一半能耐,也不至于跟着我学手艺。”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给你打抱不平啊,一年多不见人,我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他一顿饭就给打发了。”
莫福全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公司从成立到现在,是谁出的点子,谁投的钱,有这种想法我管不住你,但是你要在人前说这种话,我是教不了你了,另寻高明吧。”
黄旭伟嘴张了张,感觉有些委屈,我这还不是向着您老人家,怎么反成不是了。
看向田元绪,后者指了指他,低声道:“咱们开的是正儿八经的公司,你以为混江湖小打小闹呢?公司那是有规章制度,有合约合同的,就你这背后碎叨人的毛病,再不改,以后肯定出事!”
“我...”
钱度拎着几个饭盒,一堆小鱼和鱼内脏,坐车麻溜往家赶。
吃中药不能碰辛辣的东西,虽然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可喝的中药就没什么大用了,酒楼的后厨只是炒了几个没辣椒的家常小炒。
韩豪婧美滋滋的吃到最后,咬着筷子看向钱度。
“你老盯着我干嘛,”钱度没好气道:“别咬筷子,合着是你咬的,我原先以为厨房里进耗子了呢。”
“姐夫,回头我哥来找你借钱,你可千万别借他。”
“...你哥辞职了?”
“没有,我爸妈揍的厉害,他哪儿敢啊,不过私底下跟我说了,如果能从你这里借到钱,就悄悄辞职。”
然后你转头就把你哥卖了?
钱度泡上茶叶,道:“你哥借钱打算做什么生意,好歹也是个技术工种,不能跳行开饭店吧?”
“没跟我说,反正你别借就是了,我倒想他做生意发大财,我这当妹妹的也能沾沾光不是,可他就是个书呆子,不是做生意那块儿料。”
钱度欣然同意,如果真是奔着开饭店或者倒腾服装去的,的确不能借钱给他。
翌日。
头顶的天阴霾的很,昏昏沉沉的,天空零星飘着大米粒儿般大小的雪花。
在东北待了几天,钱度现在觉着京城的冬天真不算什么。
高锋过来开车接钱度,屁股后面跟着一个模样像三十岁的人,实际一问,才二十八。
“老板您好,我叫边士波,晋省沁源人,跟高锋是战友。”
钱度把手里的麻袋递给高锋,亲切的跟他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咱们去公司,锋哥都跟你说了吧,先带你去见见你的顶头上司。”
边士波下意识的身子微倾,点头道:“都说了都说了,谢谢老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干。”
钱度把他扶正。笑道:“你比我大七岁呢,比峰哥也大,以后在外面喊老板,私下里我叫你边哥,你叫我名字就行。”
“这...”
边士波看向高锋,后者笑道:“我都跟你说了,不用紧张,老板人很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钱度很亲切,叫的也很随意,可跟在钱老六身边越久,高锋反而有点越拘谨,特别是体现在称呼上。
寻常还好些,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他指定不会犯模糊上下级的大忌讳,这点也得提醒边士波。
三人上车,钱度坐后面戴上墨镜,拆开烟散了散,道:“对了边哥,你现在住哪儿呢?”
高锋抢着回道:“住我那里,那院子我一个人住着也冷清,多个人还热闹些。”
“不是个办法,他在货车大队工作,每天来回都是个问题,再者,你对象来找你多不方便。”
“有什么不,不方便的。”
高锋声音卡了一下,小情侣难得见一面,久旱逢甘露,多个人,好像是有些不方便。
边士波在一旁笑道:“你小子还跟那个艾文洁处着呢?老板,咱们公司有没有职工宿舍,我住宿舍就行。”
服装公司的货车司机,这工作高锋可跟他说了,一个月基础工资是六十五块钱,逢年过节的福利说的时候差点夸上天了。
边士波在乡下村里,得亏认识点字,没事给大队画画板报,做一些文书类的活儿,可一到了夏秋两个季节,还是得务农。
一年到头的收入最多也就一百出头,能进城里,还是京城,这工资待遇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倒是听着钱度和高锋唠嗑,心里羡慕的紧。
能和自家老板的关系处成这样,出入有小院儿住,有汽车开,一个月拿两百块
钱的工资,这简直无敌了。
“对了边哥,峰哥是能徒手碎五块砖,你有啥绝活儿没?”
“五块砖?”边士波看向高锋,后者不好意思的瞅了他一眼,道:“其实部队里每年都有比武,五块砖都是小意思,老边擅长腿上功夫,杯口粗的树,两脚就能干断,钢板一脚就能踢弯。”
钱度表示不信,他身子素质强的发昏,用力劈砖一块儿也能劈断,两块放一起断是能断,可手肯定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