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童童奶茶店报价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谁瞎胡闹谁孙子!”
联营公司那边的负责人看着弓箭,越看越眼熟,这不弓育林年轻二十岁的样子么,眉毛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想了想,还是举手帮着做了证明。
差一块钱到一万,一个万元户就换了一条鱼,最后机械厂也放弃了加价。
弓箭上前呲牙傻乐呵的抱起鱼,朝着本地记者摆姿势,边拍边介绍童童奶茶店,地址价格味道跟顺口溜似的反复说。
这家伙平常只是把店开起来,完全靠着顾客自己发现,尝试着购买,完全没有做过宣传。
要不是钱度临了提醒,估计这次也不会主动做宣传。
现场几十万斤的鱼,当天当场就会被卖光。
各大供销社,国企私企,水产市场称好重量,成车成车的搬,钱度也要了五万斤胖头鱼和鲢鱼。
反正是冬天搁得住,回头用火车皮子运回京城,给手底下的人和职工当年终福利分一分。
钱自然是弓箭付,包括一万块钱的头鱼,不少人留下等着看乐子,想看看弓箭到底能不能拿出这个钱来。
弓箭凑弓育川耳根子说了些什么,后者回岸边开车离开,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又扛着两个麻袋折了回来。
钱度离着镜头远远的,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瞅,眼睛感觉都快瞪红了。
一直忙活到帮下午,又打电话联系货车装鱼,傍晚才回到市里。
弓箭难得的一脸疲态,不过脸上还是挂着喜色道:“今天这风头可出大了,回头一登报纸,我不得成名人儿啊?”
吴武跟道:“后面付钱的时候,那一双双发绿光的眼睛,瞅着我都害怕,你丫的太出风头也不是件好事。”
“我不偷不抢不骗的,我怕啥,又不是件可耻的事,我有钱我骄傲,再说市里面谁脑袋抽了找我的麻烦...”
弓箭说的相当有底气,钱度吴武他们竟然没法儿反驳,说的还真特娘的有理。
钱度自己是实在不想出风头,受太多人关注影响自己的生活,不然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快回去吧,中午就吃了几张饼子,现在一上车,感觉胃里的苦水都开始反上来了。”
颠颠簸簸的回到饭店,余巧听着今天发生的事儿震惊不已,一边追问一边和后厨的厨子把头鱼拆开,一鱼五吃。
五十六斤的鱼,光内脏和腮就有几斤,给饭店当伙食饭估计也够呛能一顿吃完。
打电话给弓育林夫妻俩让过来,铁锅炖鱼,在放点冻豆腐和粉条,青椒茄子这些老朋友一个也不能少。
一伙人也没回屋子,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灶台,除了咽口水,肚子叫的一个比一个响。
余巧笑道:“哎妈呀,不行你们吃点东西垫吧垫吧,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这排一排唱交响曲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景乐开口道:“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分钟,我得留着肚子吃鱼,这味儿是真香。”
钱度看向韩子童,“要不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饿了吃东西才香,再等等就能吃上铁锅炖鱼了...”
钱度那个饿啊,他体格子壮实,可饿也比别人饿的厉害,只能在厨房寻落一盆炸花生米,嘎嘣嘎嘣的让嘴里有点东西,不落闲。
算上饭店伙食饭,最后又给前面的顾客每桌送了一盘,五十九斤的鱼还是剩了一大半。
钱度几人吃到不想动弹,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弓育林在一旁开口道:“钱度,明天哈尔宾那边弓箭他二舅会过来,专门儿找你的,到时候能不能抽空见一面?”
“找我的?”钱度一愣,“我不认识吧?”
“肯定不认识,是这样的....
”
弓育林简单解释了解释,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手上的服装生意和磁带生意在东北这边太好,通过弓育林,对方打听到了自己身上。
出来玩儿一趟,临了还能有生意谈,钱度自然乐意见面,直接给应下了。
转天。
也没另寻地方,就在弓育川的饭店里,钱度见到了这个二舅。
长筒黑靴子,真皮大貂,头顶戴着白毛帽子,肤色白净,嘴边一圈胡子也是专门儿修剪过的,很有男人范儿。
只不过这打扮,钱度总觉着跟后世电视剧里的狗特务形象有点重合。
“钱度,久闻大名,知道你年轻,可没想到面相上看这么年轻,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街上瞎混呢,对了,我叫宋李乾。”
钱度听着客套话,笑道:“我跟弓箭是兄弟,您是他二舅,我自然也得称呼您一声二舅,二舅!”
看着抱拳的钱度,宋李乾哈哈一笑,道:“坐坐坐,你们年轻人还整这一套,弄这么正式干啥。”
说着,宋李乾直接把自己提的手提包拿起来打开,大上午的饭店也没什么人,手提包一打开,差点晃瞎了钱度的24k狗眼。
整整一包,全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大黄鱼儿,这特娘的也太不正式了吧,一言不合就亮实力?
“二舅,您这是?”
手提包合上,宋李乾拿出烟抽出两根递给钱度,摆手道:“你和弓箭是兄弟,咱也甭说那些客套话,钱度,知道黑河不?”
“黑河?”钱度咂么着嘴,心里一动,又看向他:“您是说黑河贸易?”
嗒!
宋李乾打了个响指,身子坐直,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实不相瞒,我从八三年开始就在那边倒腾生意了,去年刚成立了一家公司,你在京城那个服装公司的衣服质量和款式都很不错,去老毛那边绝对能打开销路...”
南有鹏城、北有黑河,南深北黑、比翼齐飞。
钱度当然知晓黑河贸易,虽然具体情况不晓得,不过早几年那边的市场环境用鱼龙混杂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八三...全是过去做走私生意,捞偏门钱的,能走到现在的,手上落条人命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看着宋李乾笑呵呵的模样,钱度本能的想拒绝掉这笔生意。
他大舅他二舅的,说穿也就是个舅舅,昨儿弓育林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要是有空就见一见,应不应下来还是看自己。
如果钱度一穷二白,还能靠此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可换个角度想,自己穷的叮当响人家也不会找上门来。
可他现在又不是差钱的主儿,没必要跟不稳定的因素合作。
钱度指着那一手提包的金条,笑道:“二舅,您这有点太夸张了吧,就算谈生意,也不用这架势啊,这可比大团结来的硬实,有点吓人。”
国际金价结束往年的颓势,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稳步上升。
在京城钱度还问过许家奇一嘴,他果真在最高点平仓跑路了,几年时间净赚几百万功成身退,当时还显摆了好一阵。
国际金价每蛊司三十五元一克,单位是美元,折算成大团结,按汇率就是一百二十块钱一克。
这些都还好,重点是...哪有一上来就亮黄金的,而且用黄金做结算货币,钱度现在都有理由怀疑这金条的来路都不正。
宋李乾察言观色,自然嗅到了钱度的疑虑,笑道:“钱度,咱们俩是正规合作,这点你也可以放心,再一个你是弓箭的兄弟,咱坑谁也不能坑一家人不是...”
钱度最后还是没有爽快的应下,借口考虑考虑,转头又找上了弓育林和弓箭的母亲宋树红。
“弓叔儿宋姨,这个弓箭的二舅他...”毕竟是宋树红的弟弟,钱度也不好直接点明意思。
不过两口子一对视,自然猜到了他的意思,后者解释道:“我这弟弟,打小就不是个念书的料,成天在外面瞎混,前几年那情况小度你也知道,只能背井离乡跑外面。”
“他在黑河做生意也是去年我们才知道的,家里不放心还有人去看过,这点小度你可以放心。”
钱度了然的点头,他突然想起了雷布斯的一句经典名言,千禧年的互联网风口,就算是站着一头猪也能飞起来。
九十年代是制造业快速发展的时代,一批批草莽在此找准时机迅速崛起,随着知识分子下岗下海经商,也结束了小商品流通的个体户时代。
那八十年代这第一批创业的人算什么?
钱
度想到了暴发户三个字,见识?眼光?这些全谈不上,他觉着就是靠着胆子大,靠着一股精气神儿杀出来的。
宋李乾手上肯定不干净,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有弓家这句话做背书,钱度再怂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转天跟他碰面,这家伙像是料定钱度会同意一样,手里的手提袋又鼓了鼓。
“钱度,我要的量有点大,这些大黄鱼儿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带回去验验真伪,完事儿咱们再签合同。”
钱度摇了摇头,“草拟合同吧,我信得过你二舅。”
“够爷们儿!”
一共二十根大黄鱼儿,每根三百一十克,明晃晃,金灿灿的。
放一起看着相当唬人,如果按照国际金价的汇率来算,这单子大几十万起步大到没边了。
不过宋李乾肯定是不会以国际价格来算的,毕竟这黄金特么的来路估计也不正。
最后打了个八折,今年内货物分三期交付完成,让林一达在京城那边备货就行,走弓育林提供的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