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郦道元写的《三峡》还在课本上流传,如今水位上涨的三峡依然带着奇骏的气势,满足着每一个远道而来的游人的目光和相机。现在三峡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很难想象曾经不见曦月的高耸峰峦,但露出水面的崖丘依然嶙峋怪诞。
这里有全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奇迹,那不知疲倦的巨兽每日吞吐着数以十亿吨的江水,换来巨大的电力供给数十个重要省市,它的规模与强度几乎穷尽了普通人对现代工程的想象。
三峡大坝工程包括主体建筑物及导流工程两部分,全长三千多米,坝顶超过一百八十米,其体量在世界上无人能出其右。就建筑强度来说,一般的核弹都无法撼动这座震惊世界的工程奇迹,彻底炸毁三峡大坝的难度几乎等于从中间炸开喜马拉雅山脉。
这就是新时代的奇迹造物,就算与历史上任何一处建筑相比起来也不会有半点不如,这里是一个超级大国重要的核心所在,陆空监测网络全部覆盖,任何打击和意外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任何针对此地的重火力军事打击都将被视为开战信号。
这是必然的谨慎举措,虽然这里看似固若金汤,可如果真的被破坏,三百亿立方米的洪水将会呼啸直下,相当于黄河一年的水量将在两天之内全部倾斜而出,洪峰半小时到达宜昌,十小时内到达武汉,一天内到达南京,整个中下游地区将成为一片泽国,死亡人数将以百万来记,受灾人数过亿,这个国家超过三分之一的军备力量也将被淹没在洪水之下。
那一天,就代表着世界大乱。
卡塞尔学院的驻扎点离大坝附近的军区有相当一段距离,这是谨慎也是尊重,混血种也没办法在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格的事情,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一处建在岸边的自带很小的港口的科考站,有着正规的授权,名义上是监测水文环境和水生物圈,实际上则是监视三峡之内是否还有疑似龙类痕迹的问题——毕竟在秘党的角度上,青铜与火之王只是下落不明。
舒熠然拍了拍冰冷的蓝色铁制栏杆,眺望着不远处的江面,诺诺则在一旁吃着自己带来的巧克力,她是不想那么早回学校跟着舒熠然一起过来的,这位小巫女也并不热爱学习。
吴长胜说的没错,那些和平日里不同的东西只有用尖端的仪器才能分辨的出来,而且可能的因素还有很多,根本判断不出来什么问题,舒熠然想来看看,也只是因为不远处的水下沉着那座青铜城。
康斯坦丁长眠在那里,但也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永远不会醒来,也永远不会复生。
当年康斯坦丁到底答应了什么样的事,这几千年他又经历了什么,大概会成为一个很久都不会得到答案的谜题,这个孩子把一份承诺守了比整个人类记载明确的历史还长的时间,看着那些人从火和石头上建造出自己的世界,又看着它日新月异,万物更新,依然初心未改。
那份承诺绝对不止是一份龙骨十字的馈赠。
“听说后来他们再也没找到过青铜城。”诺诺看着江面说,“那座被水下地震揭示出来的古迹,像是被埋葬进了异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