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熠然从雾气中睁开眼睛,周围是茫茫的大雾,雾里是许许多多若有若无的人形。
舒熠然认识他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从舒熠然的生活中走过,陪伴过他一段时光。
“踢球去啊,哥们儿。”有笑容阳光的同学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和舒熠然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两人一起踢球一起聊天一起吐槽老师。
舒熠然点了点头,反手一拳打散了那个人形。
“认知修改也麻烦走心一点,我以前可没什么朋友。”舒熠然淡淡地说。
场景骤然变换,舒熠然发现自己躺在源氏重工的病床上,窗外是熟悉的东京都,新的记忆欲要涌入他的脑海。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听脚步是一个人,速度不慢也不太胖,听频率应该是个年轻人,中气很足。
犬山贺打开房门走进来,眸子中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有些老人也可以龙行虎步,比如年纪比许多人祖父还大依然操持着风俗业的犬山贺老爷子。这位犬山家主就像是一把刀,一把带着江户风范的看上去很艳丽的刀,在其衰老好色的外表下藏着极端的锋锐。
“听说你把刀斩断了?”犬山贺开门见山,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味道。
舒熠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这个认知修改的力量背后莫非有个意识不成?说让走心一点,就真的只走心一点点。
某种想要覆盖篡改他的记忆的力量并没有成功,舒熠然不知从哪里拔出了黑色的野太刀,一刀斩开了虚无的幻境。
自从经过京都记忆的洗礼之后,普通的认知修改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他能看得出这些影子的异常,甚至能分辨得出有一股力量想让他认为这些是正常的熟悉的人,然而他已经可以做到凭自己的力量抵抗掉这种无所不在的影响。
于是雾气中的人形都开始远离舒熠然,像是这些影子都有基础的思考能力,舒熠然把无镜片的眼镜丢在地上,大步向前走去。
他走出了雾气,走进了黑色的城市里。
的确是黑色的城市,所有道路和建筑的表面都附着着一层黑色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泥,摸上去光滑、冰凉而坚硬,像是某种特殊的建筑材料。舒熠然碾了碾这种东西,突然觉得有些像硬化了的人类的皮肤。
舒熠然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往前走,他转过了街角。
他看到了人,或者曾经可能是人的东西,那些和人类特征有些相似的、全身都被黑色物质覆盖了的东西,如同抽象派的雕塑被随意堆积在街道上,舒熠然闻到了残留的焦味,彷佛来自于许多年以前,但在这里经久不散。
舒熠然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去触碰其中一座黑色的雕塑,那是一座相对较小的几十公分的小丘一样的东西,像是黑色的大型冰淇淋,只是更坚硬。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清明而嗪满泪水的眼睛,带着些幼态,属于一个很灵动的小孩子。随后是贯通世界彷佛鬼哭的长啸,舒熠然看见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他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但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手上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