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之上,不知何时闯进来一头巨龙,瞳孔金黄,龙翼宽阔。绚丽的光火燃烧,一道身影立于龙上。
风衣在空中猎猎作响,他从龙背一跃而下,宛若坠落的辰星。
“爹!爹!”
玩家们心中一定,纷纷像见了亲爹一样大呼小叫。即使他们知道这个人估计也打不赢世界树,但就是感到安心。
“终于看到活的爹了,之前一直都是看屏幕。”
“没有平行副本真是太幸福了!所有人都在一个世界哼哼啊啊啊啊!”
巨龙咆哮,翅翼拍打,一簇一簇火焰流淌于空中。那人落地,光火飘摇,风衣摇晃,发丝下露出一对蔚蓝色的眼睛。
金发飘摇,身披霞光,径直朝世界树冲去。
顿时,玩家们像是看错了一样,眨了眨眼睛。
……不对,这好像和他们想的不是一个人啊。
下一刻,又有几道身影落地,分别是吕树、伊莎贝拉、露娜和一个蓝色机械人。
“快!终于赶到了,快救人!”露娜大喊。
他们刚刚听诺尔说,苏明安在世界树内有危险,于是连忙找到苏凛,一起赶来。不过苏凛自称有事,没有来,只是把巨龙借给了他们。
“唰!”
燃火的黑刀一劈而过,吕树身旁,一朵无头玫瑰吟唱着歌曲,为他附加祝福。
吕树的手掌,握着一块七彩色的神格。与水岛川空截然不同,他毫不犹豫地把这块神格吞了下去!
顷刻间,
“哗啦!”
一双虚无缥缈的翅膀,犹如蝴蝶的翅翼,在他身后热烈而激昂地张开。
白色的头发染了一层渺茫的幻色,像是浅淡的镭射光彩,一柄白色面具出现在他手中,被他扣在脸上,遮住了神情间隐约的痛苦。
只是几步,吕树就跃过了诺尔,刀锋挥舞之下,枝叶迎刃而开!
一股庞大磅礴的力量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犹如惊涛拍岸、龙戏江河,带着彩光向周围推去!
露娜被这气势推开了几步,喃喃道:“……吕树?成神了?他哪来的权柄?”
他们这些队友都完全不知道,吕树手里有一枚神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响起。
男声女声,老人孩童,各式各样的笑声嘹亮地回荡。吕树向前奔跑,这音浪犹如实质,为他震碎一切枝叶。
而他纯白的面具流下两条鲜红的血迹。
“是乐子恶魔卡萨迪亚的神格……”诺尔的脑海中,响起了万物终焉之主的声音。
诺尔瞳孔微缩。
“这应该是乐子恶魔故意的乐子,祂经常这样干,把自己的神格扔到人间,看看谁会捡到。没想到你的队友会是这个幸运儿。”万物终焉之主说。
望着吕树面具上的血液,诺尔缓缓道:“吕树好像撑不住。”
万物终焉之主道:“他当然撑不住。卡萨迪亚快逼近一级神,他才什么实力?而且他与卡萨迪亚相性完全不合,乐子与欢笑没有一点适配他,他的人生太苦了,都不会笑吧。”
诺尔轻声说:“强行吞咽不属于自己人设序列的神格……会是什么结果?”
万物终焉之主道:“同你所想的一样——灵魂俱灭,再无复生可能。”
诺尔垂了垂眼睑。
还真是……拼尽一切啊。
明知道自己回不来,却还是义无反顾吞下了死亡的果实……吕树对苏明安的死亡回档一无所知,所以,吕树的每一次赴死,都与诺尔的心态截然不同。
——诺尔知道,苏明安会回头救他的。
——而吕树只知道,他要救苏明安而永不回头。
哪怕在苏明安眼中,这只是一个注定的废档,一条再无前路的道路,但对于吕树而言,这就是全部、确定、必要、且无法回转的人生。
吕树从来都是甘愿把自己放在配角的位置,不会争抢,也毫无怨言。必要时刻,就自毁般地铺路,燃烧到最后一刻。
但若是换作诺尔……
“我会这么做吗?”
诺尔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清晰可见。
“我……不会。”
他心里的桥梁很清晰——新世界,与苏明安几乎等同。但后者不会超过前者。有时候,天平会摇摆一下,但极致的理性,终究让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加限制的自由。
不被束缚在地面上的人生。
一个纯白无垢且洁净遥远的……新世界。
当然,这份自由不可以建立在对挚友的伤害之上,但抛开这个前提,自由就位于他心中的至高。他会把自己放在配角的定位上,但这种定位也只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理想,本质上他依旧是自己人生的主人公,而不是为了牺牲给什么人。
所以,当万物终焉之主之前说出“你甘心吗?”之后,他确实思考了那么一瞬间。
他承认他做不到像这样……把自己一切都舍掉,去成就一个人。这种狂热甚至令他感到轻微的恐惧。
自毁性是如此强烈啊,那位追寻好人的白发青年。
“而我是不会……”他喃喃道:“在春天来临之前就献祭给什么人……那样太傻了。最好的美景,我要亲眼去看。”
因为他太聪慧了。
所以这样的人,就显得太“傻”了。
……
枝叶内。
苏明安进入了一个窒息感强烈的触腔。
这种感觉与茜伯尔把他拉进触须时类似,空间狭小,触感柔软,犹如动物的内腔。原来世界树的体内是生物的构造,而非植物。
细小的枝叶扼住他的手腕与脚腕,一条枝叶抵在他的喉结上,仿佛随时能刺穿他。
“……你不是很爱我吗?”苏明安没想到世界树这么“热情”,热情到直接把他拉进体内。他的手指动了动,枝叶顿时颤抖起来,兴奋得花枝乱颤。
四周传来层层叠叠的声音:
“爱你……爱你……爱你……”
声音不辨男女,甚至听不清咬字,仿佛一种意识的不断传递,魔音般重复。
“是喜欢我写的故事?还是喜欢我这个主人公?”苏明安说。
“爱你……爱你……爱你……”世界树依旧不断重复着这个概念,明明是倾慕的词汇,在一遍又一遍的单调重复下,却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爱我,就把我放出去好不好?”苏明安耐心道。
“爱……爱……爱……”世界树毫无反应,依旧柔软地抚摸着他,仿佛小动物在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