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放走我们,这是人性未泯,还是不听军令?”陈宇航跟着苏明安上楼。楼道转角处他又往下看了一眼,那个大兵也正好在向上看。
两双漆黑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陈宇航清晰地看见大兵脸上的皱纹与泛黄的皮肤,几块青黑色的斑块横跨在脖颈。大兵摸了摸枪支,移开了视线。
他不会说,他的孩子就是因为被误认为是间谍而死。
“……我不知道。”苏明安向上走。
经历了废墟世界的战争,他已经无法对这种问题给出一个答案。对于掌权人而言,发起战争是必要的进程,而对于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他们确实有痛恨掌权人的理由。也许战争的双方只是为了达成某个合作的目的,却让无辜的年轻人们像蚂蚁一样被消耗至死。留情也许是觉醒的人性,也许是软弱的退让。
二人在居民楼向上走。
“大哥,你往哪走啊?这个居民楼有什么特别的?看起来都快塌了……”陈宇航紧跟着,脚下满是尘灰与石块,呛得他直咳嗽。
“你跟着我。”苏明安看见了六楼的线索洞悉红圈,这座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居然有线索。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像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爆炸了。
“轰——!!”
尘埃飞溅,砂石狂舞,在陈宇航的咳嗽中,苏明安在楼道向外看去——
被分割成数道孔洞的石墙外,阳光在烟尘之间若隐若现,晨雾般的光辉在丁达尔效应中萦绕,折射出冷凝的硝烟味。他望见远方的建筑物如麦子般倒下,吞没了那位返程的大兵。
大兵甚至没有跑出几步,就被轰炸吞没。颓倾的砖石下,只剩下血迹与一只焦黑色的手,五指张开着,似乎试图抓住什么。
陈宇航望着这一幕,看着——金黄色的光辉在空气中调皮地打着转,远方的朝阳将将升起,房屋尽染晨光,像胶质,又像薄雾,像一颗颗银亮色的小精灵在笑着,透过分隔的细小孔洞朝他扑来。
“……这是梦,对吗?”
沉默着,他说。
他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苏明安。
至少那座校园属于永恒,没有死亡。
苏明安的脚步停驻了片刻,他望着与他年龄相仿的陈宇航。他已经见惯了死亡,也见惯了战争。但这种事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学生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也许我不该把你带出来?”
“不……不。”陈宇航清醒了不少,他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至少你让我看到了真相,汪哥。我第一次感到我是真的在活着的、真的在呼吸、真的在经历我的人生。而不是一台每天刷进度的学习机器。”
“那就走吧。”苏明安继续向上。
二人来到了六楼,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大多数人已经离开了,唯有少数人还留在家中避难。
苏明安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头发微白的中年女人,约莫五十岁,飞快把他和陈宇航拉了进去:
“快!快进来!别在外面!那群强行征兵的家伙,已经跑到这来了吗?你们躲到小阁楼去,我来应对他们……他们就在楼下了吗?”
看来,女人认为他们是附近的年轻人,为了躲避征兵走投无路。敢在这种时期出手相助,她确实很善良。
正巧,楼下走来了一队大兵,他们来探查刚才那个大兵的情况。
苏明安没有反驳,拽着陈宇航一起走了进去,顺着女人的指示上了阁楼。
黑暗的小阁楼,堆积着一些面粉和扫帚,苏明安刚想找线索,侧头一看——一个大大的红圈就在一个人脸上。
除了他与陈宇航之外,这阁楼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本身就是线索!
四目相对,苏明安怔住了。
“……琴斯?”
银白的长发,赤红的眼瞳,穿着朴实无华的布裙——赫然是小队的第十五名队友,奶妈琴斯。
他们之间并不熟悉,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汪星空?不……你的味道像是……苏明安?”琴斯认人的方式极为独特,苏明安现在不是香喷喷的水母,不知道她从哪记住了苏明安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苏明安问。
“嘘……”琴斯让他噤声。
门外,大兵们敲响了房门。为首一人虎背熊腰,手戴拳套,一副军官模样,是榜前玩家尤里克鲁,他在这边当军官。
“先生们,家里没有人了,只有我一个老婆子……”女人开门交涉。
琴斯一声不吭,像是要等到士兵们离开再说话。
无聊的等待期间,苏明安想切回去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切应该尘埃已定。
……
【lt司鹊视角gt·2025年4月5日1720】
苏明安睁开眼。
眼前是飘散的白色光尘,他发现自己站在高台上,手中捏着一柄羽毛笔,手臂前举。
齐玦已经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苏明安掌心的羽毛笔,贯穿了齐玦的胸口,像一把紫金色的绒刀。纷纷扬扬的白色光点在他们身周飘扬,如同一场生命源流的大雪。苏明安脸上的表情维持着悲悯,金色眼眸微微垂着,紫色的长发沾了血。
……真的假的?司鹊单枪匹马击败了生命女神?
苏明安看了看周围的战斗痕迹,看样子确实是司鹊经历了一场大战,击败了生命女神,齐玦身上的生命力已经很薄弱。
就连亡灵之主夕汀都歪着头躺在地上,血迹流了一地。
“你……”齐玦一直在吐血,死死地盯着苏明安“你连……自己……alcharacter,笔下的原创人物)都杀……你这只无情的……喜鹊……”
苏明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系统提示声:
……
“叮咚!”
【4月5日17点20分,小队玩家“琴斯”死亡。】
【该死亡为永久死亡,无法复活。】
【小队剩余:14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