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血迹的殷红大雨中,他将枯萎的野花放在姐姐额头,隔着花瓣亲吻了她。
他开始明白,善良没有任何意义。贫民不可能用善良得到幸福,野花也永远不会成为玫瑰与郁金香。】
结局:从那以后,他一生行恶,无恶不作,最后他却死于一辈子的唯一一次行善。】
自我评价:无聊。我为什么会写出一个这样的角色?无聊至极,没有新意,一小时内烧毁。】自我评价补:到底能不能写出一点有意思的人设?这种香蕉皮一样的垃圾人设,我看一遍气一次。】
自我评价再补:其实细细一看,有些地方还是不错。】
自我评价终补:不行。什么干巴巴的剧情,看得我想呕吐,我一刻都受不了了,立刻烧毁!】
……
苏明安错愕地望着这张草稿纸。
这些自我评价,应该是司鹊在碎碎念。难道艺术家都是这样吗?看到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觉得惊为天人,有时候又觉得一眼都看不下去,恨不得赶紧烧毁……
想不到闻名罗瓦莎的最智慧的创生者,也会有写出废案怒而烧毁的时候。
不过以苏明安的眼光来看,其实这个草稿纸上的废案还可以……至少比战神龙王旁白音好一些,不过司鹊的眼光应该很高。
“……我怎么还在看这种垃圾。”司鹊自言自语的声音传来。
苏明安意识到,是自己的操控让司鹊感到奇怪了。他立刻不再长时间注视草稿纸,把身体控制权完全还给司鹊。
司鹊重新回到红木桌,对着一张新的空白草稿纸,执起羽毛笔。
蘸了蘸墨水,笔尖停在纸面上片刻,没有落下。司鹊沉默而长久地注视着草稿纸,直到墨水点滑落纸张,晕开不规整的墨迹。
“……今天好像写不出什么东西了。”他轻声说:“去找龙皇他们找找灵感吧……”
苏明安隐约知道了司鹊被龙皇他们追杀的原因——人家把司鹊当真朋友,司鹊把人家当灵感来源。
不过,这只是苏明安的猜测,也许会有更多隐秘。
趁此大好机会,他有点想给司鹊一记左勾拳,但考虑到自己还在身体里面,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遂作罢。
片刻后,司鹊终于还是动了羽毛笔,不过这一回,写的并非是人设,也不是故事。而是一段段思考,似是随意而笔。
……
从现实中发散幻想,依旧会受困于经验。】
角色到何种程度才称得上拥有自由意志?他们只要存在,实际上就已经添上了我的颜色。不论是姓名、年龄、亦或背景。他们的行动看似是出自自由意志,实际上有的人生来就是向着特定的死中去。】
——他们因何而坠落?】
——又因何而存在世界上生生不息的漏洞与悲伤?】
可我却乐于挖掘这种长向的乐趣,并将万物视作这一结局的祭奠,以句号与省略号收拢万物的哀伤。】
历史是一种久远的、真实的,铭刻于文明之上的墓志铭与悼念书。我不敢自比历史,只是一个卑劣的人生拓印者、一个搬运他人人生的小偷、一个焚毁废弃者的残忍刽子手。】
但至少,文字描摹了他们的燃烧的理想与坠落的热忱……在图书馆彻底坍缩于宇宙之前。】
司鹊,你真是个残忍的人。给了他们希望,又给他们绝望。】
如果不忍心,一开始就不要动你的羽毛笔。】
……
苏明安怔怔盯着这几段文字,虽然他不太能看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司鹊的文字确实拥有重量。
司鹊似乎叹息了一声。他停笔,转过身,拿起那张草稿纸,再度将它悬停于壁炉的火焰之上。
火光跳动于他冷漠的金色眼眸中,那内里藏着的不知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亦或是永恒凝滞的死寂。他的手指摩擦于草稿纸的边缘,停留片刻。
苏明安可以再度插手,操控司鹊不烧毁草稿纸,可苏明安没有动。这毕竟是司鹊的经历,他不必总是纂改。
“……”
但片刻后,司鹊收回了手,尽管眼里依旧是嫌弃,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烧毁这张草稿纸。
“算了,就算是废稿,也先留着吧……就当塞到角落里不看。”
他漫不经心地把草稿纸迭成纸飞机,呼啦一声,随意一抛,纸飞机在空中兜了一圈,精准地兜回了他的头顶,簇地一声插入他的发中。
他脸黑了一瞬间,拔出纸飞机,再度一抛。这一回,纸飞机终于落到了角落里,和一堆废稿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这下,苏明安才发现,这房间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纸飞机,还有纸蝴蝶、纸小鸟、纸香蕉……它们散落于床底下、桌下、橱柜边……看来司鹊的废稿不止这么一个,他甚至懒得给这些废稿分门别类,直接折迭起来就是一丢。
司鹊推开门,叼着羽毛笔,模糊不清地自语着:
“好了。”
“今天……去找谁呢。”
……
白光闪过。
《无翼的天堂鸟这一页的故事结束了,苏明安回到了原地。
他还未从司鹊的经历中回过神来,便看到了炸裂的场面。
金发蓝眼的徽白,与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对峙着,二者剑拔弩张。
“琉锦,你看完故事了?”徽白看到了苏明安,指了指徽碧:“这个人是刚刚来到这一页的,我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居然能碰巧骰到我们这一页来。你先走,他不是什么好人。”
“……”徽碧淡淡道:“恶意抢占剧情的恶毒配角……你居然还敢出现在主人公面前。琉锦,你先离开,不要与其同行。布丁就在附近的书页上,她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