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杀人去解决,尤其是羽洛公主面对的这个问题。
秦执确实是冒犯到了蒋莽,因为不管他有没有私会蒋莽的夫人们,当这件事被他说出来后,就已经是不对的了。
可是,秦执可以说错话,但是蒋莽不可以做错事。
很简单,秦执只是一个属下。属下做错事,作为大将军的蒋莽有权利去责罚他。但是这个责罚必须是合理的。
如果蒋莽只是因为秦执私会他的夫人们,就把秦执这位司马大将军杀了,那蒋莽以后在军中的威信就不存在了。
想一想,一个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的司马大将军,因为和几个后
庭女人说了一些闲言碎语就丢了性命,那是不是说,蒋莽更看重女人,而不是看重战将?
将军可以喜欢女人,但不能只喜欢女人。一个心里只有女人的大将军,他还拿什么去震慑敌人?还怎么安抚军心?
我想提醒羽洛公主要有分寸,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又没办法开口。
我没有身份,我只是一个驱鬼师。说的冠冕堂皇一点,我也只是一个宫里的驱鬼师,我有什么资格去给一个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提意见?
此时的我心急如焚,羽洛公主现在最重要的是得人心。如果她真的借着蒋莽的身份杀了秦执,那羽洛公主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万幸的是,羽洛公主也不是个糊涂人。她虽然下令把秦执拖出去,但只是让他领了五十军棍,而没有要了他的命。
当羽洛公主说出“给他五十军棍”这句话的时候,我总算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一个部下觉得蒋莽给秦执的责罚太重了。
“大将军,你多日不在军中,如今一回来就重罚属下,这可不是大将军往日做事的风格啊。”
这是个面容非常沉稳的部下,年纪看起来也和蒋莽差不了多少。
我又替羽洛公主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她要怎么应付这个部下。
还好,这个部下只是提到蒋莽以前的做事行为,并没有说什么太冒犯他的话。所以羽洛公主也只是看了看他,然后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反问他:
“杨统领是想替秦司马将军说话?难道你也和秦司马一样,被我的几位夫人哭诉过?”
那位被称作杨统领的部下毕竟是有点年纪的,说话也稳重许多:
“属下不敢,属下从未与将军府的任何女眷们见过,更不知道夫人们的伤心事。不过,大将军不在的这段时日,不管是军营还是别处,都传言大将军有恶疾在身。因为这话,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属下们虽然不愿相信,可是看大将军此次回府后确实与以前不同,也真是让人心生疑惑。”
这位年纪大的统领也算是实话实说了,他表面上看,好像是为秦执求情,其实更多的是想知道实情。
羽洛公主看着那位老将,她没有理由去责罚对方,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对方的话。
就在这时,一旁看羽洛公主为难不已的雪溶云站了出来,她要替自己的女儿解围。
“大将军刚才已经说过了,此次出行时间长,军营里又有闹鬼事件。如果大将军不多留一个心眼,只怕被恶鬼糊弄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雪溶云不可能知道军营闹鬼的事,她也是听羽洛公主刚才说了一嘴,这才想用这个作为理由,替羽洛公主脱围。
我也不知道这个军中闹鬼的事是真是假,要说羽洛公主回来后又没有出去,这军营闹鬼的事是谁告诉她的?
不过,这只是我的疑惑。我看那十几个蒋莽的部下,在羽洛公主说军营闹鬼时并没有提出疑意,想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此时的雪溶云,用的还是女师兄的身子。那些部下们看到的雪溶云,还是皇宫里的驱鬼师黄纤枝。
既然是驱鬼师父,那由女师兄的嘴里说出来,大将军蒋莽是因为顾忌闹鬼而出意外的话,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秦执被拖下去了,他以为今天带了这么人过来,肯定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万万没想到疑惑没解开,自己倒挨了一顿板子。
羽洛公主惩处了秦执,又目光冷冷地问其余的那些人还有什么事。除了那个年纪大的部下说军营闹鬼的事必须派人彻查之外,其余的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开。
那些部下们被打发了,我们这边,除了怖婴外,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劫,我看着那些蒋莽的部下们彻底从正殿门口消失,这才追问起羽洛公主,她这几天到底在将军府是怎么度过的?
羽洛公主也是看着那些部下的身影消失后,才松了口气:
“还能怎么过?当然是逼着蒋莽这厮给我讲故事过咯。”
胡为民问她,蒋莽给她讲什么故事了,羽洛公主一下子笑出声: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我让蒋莽这厮讲的,当然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我把我所有能想到的事都问了他,不然刚才那个秦执的名字,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起刚才秦执问自己姓名的时候,羽洛公主的间色滞了一下,就连忙问她:
“秦执的名字,应该是蒋莽的那个属下突然问起,而你也是临时问的吧?”
羽洛公主扭头看我:
“猜的没错,那个什么司马的将领,确实是我才从蒋莽这厮嘴里逼问出来的。
什么,羽洛公主逼问蒋莽?而且就在刚才?
可我看羽洛公主刚才全神贯注对付那些部下的时候,她没有和别人说话或者交流啊。那她是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问蒋莽的?
眼下没有了外人,羽洛公主的脸上也不在是冷峻严厉的神色。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留蒋莽的一丝意识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蒋莽毕竟是大禹国的将军,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我若是只用其身不知其事,那我迟早被人发现。”
不错,看来羽洛公主考虑的还挺周到的,但是我却觉得为时已晚。
羽洛公主已经在女人这件事上露了马脚,而且这件事还会成为她的硬伤。因为她不可能像蒋莽一样去驭女,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会一直被人怀疑。
现在,以羽洛公主的处境,唯一能给她解围这件事的,就是让她突然受一次“意外伤”,让她直接没了那个能力,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她不喜女人的原因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但是羽洛公主却拍掌大笑:
“受伤?还是伤在那里?那蒋莽岂不是个阉人了?这以后要是传出去,蒋莽可就没办法做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胡为民不知道羽洛公主为什么这么高兴:
“可是现在是你在用他的身子,别人可是看着你,笑话你的。”
羽洛公主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我当初留蒋莽的一丝意识,就是为了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折磨和羞辱这具身体的。我现在只是给他一个阉人的身份,其实已经算好的了。等以后有机会,我还会给他更多的身份。哈哈哈……”
羽洛公主大声地笑着,我和胡为民看羽洛公主,多少都有点看疯子的感觉,只有雪溶云看的满眼伤心。
雪溶云是替羽洛公主伤心,她知道羽洛公主被蒋莽使诈困在地下多年,心里对蒋莽一定是怨恨至极。
如今风水轮流转,蒋莽也终于落到羽洛公主手里了,她怎么可能放过蒋莽?
羽洛公主还在疯笑,雪溶云一言不发,只是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可能是有娘在身边,也可能羽洛公主想起了自己被困地下的委屈。只见羽洛公主笑着笑着,突然就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下,我和胡为民不好意思再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了。
我们没有经历过于羽洛公主的绝望,又怎么能说她做的对或者不对?
再说了,羽洛公主要折磨的人可是蒋莽啊。别说是羽洛公主了,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应该对他说一声:
“折磨的好。”
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是想叮嘱羽洛公主:
“羽洛公主,蒋莽你可以折磨,但是要有分寸。不能因为太失了他的身份,而给你带来麻烦。”
羽洛公主不笑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表情突然就狡黠起来:
“小子,你说的分寸,到底是指什么?”
我不知道羽洛公主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我的言语间都是在替她着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她既然问了,那我也不介意再给她说的仔细些:
“公主,你现在面对的不是蒋莽一人,而是要面对整个大禹国对蒋莽的看法。我担心有些事做的太出格,会给你惹来麻烦。”
羽洛公主还是那幅狡黠的表情,两只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小子,你可是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蒋莽的,我听说你还闯了蒋莽的地下豢鬼局。按说你应该对蒋莽没有好感才对,怎么听你现在说话,好像要保护他一样?”
我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羽洛公主是哪只耳朵有问题?竟然能从我的话里听出来,我是在保护蒋莽?
我闭着眼睛低着头,狠狠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张嘴。我怕我一张嘴,就和羽洛公主骂起来。
可是我不张嘴,不代表胡为民不张嘴。他眼看着我受了这样的委屈,眼睛一瞪就对着羽洛公主嚷开了:
“你瞎说什么?山桥的爹,是因为蒋怜儿死的。蒋莽豢养地下鬼兵准备造反,我们也是知道的。他逼迫女师兄找秘术续命,牵连的伯公也出了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摆在这里,山桥不起杀他的心思就不错了,你怎么能说山桥在保护他?”
羽洛公主才不管胡为民给她摆事实讲道理,而是胡搅蛮缠起来:
“可这小子终究没有对蒋莽动手,如果他真的想杀蒋莽,不可能找不到机会吧?”
胡为民和羽洛公主硬顶起来:
“怎么找机会?蒋莽是大将军,是武将。就算我们能近了他的身,你觉得我们两个能打的过他吗?再说了,蒋莽行事诡诈。他连他身边的贴身护卫都算计,又怎么能让我们两个不亲近的人靠近他?”
羽洛公主还是不服:
“可你们是驱鬼师,只要你们使些手段,怎么可能对付不了蒋莽?”
我觉得羽洛公主有些过分了:
“什么叫我们使些手段?公主有话就直说,我们是粗人,听不来你这弯弯绕。”
羽洛公主看着我,笑了:
“你们是驱鬼师,既然你们能替别人驱鬼除灾,也应该能使鬼给别人带灾。难道你们真的没有想过,找一些什么恶鬼出来来收拾蒋莽?”
我惊了眼睛都睁大了:
“羽洛公主,你可真是敢想敢说。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驱鬼师,还从来没听说哪个祖辈让鬼出来害人的。那是鬼,不是谁家养的驴,你以为那东西就那么好控制的?”
这时,胡为民冷不丁的用胳膊戳了戳我:
“你家祖辈没有,可是你有啊。“
我都懵了:
“我有?”
胡为民点点头:
“你有。你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放百鬼出来,准备吃你们南沟村的男女老少来着?”
胡为民的话,让我一瞬间就不会了。我僵硬着脖子,慢慢扭过头去看他:
“大哥,你……你真是好记性啊。”
我以为胡为民已经把话说到头了,没想到羽洛公主给我来了一个更狠的:
“蒋莽这厮也是人,可他还不是让怖婴这只恶鬼替他做事了?”
我又僵硬着脖子,慢慢扭头去看羽洛公主: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