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兄是一个字一个字,在玄清道长的耳边咬出来的。玄清道长先是捂着胸口,最后用手揪住了自己的衣服,再后面就低下了头。
事已至此,女师兄不用对我动刑,玄清道长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品性。
我有点暗自庆幸,自己可以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可是一想我现在的庆幸,完全是因为玄清道长的师父被女师兄害死了,又觉得自己不该庆幸。
玄清道长应该是受了大打击,埋下去的头久久抬不起来。
女师兄还在挑衅玄清道长的忍耐,还追问玄清道长,想不想知道,她给师父在密室里准备了什么能要命的好东西?
女师兄问完,也不等玄清道长说什么,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师弟,你还记得师父闭关前,是怎么嘱咐观中的师兄弟们的?”
这次,玄清道长没有抬头。他既不看女师兄,也不看任何人,就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单纯的不想和女师兄对视。
女师兄见玄清道长不理她,也不在乎,还是笑着说:
“师父说,他闭关静修的密室里,因为连日大雨受潮,密室里有一股霉味。他让众师兄弟们想办法,怎么能在他进入密室静修前,把那些霉味去掉,但是不要留下别的什么味道。”
女师兄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说没意思,又问玄清道长:
“师弟,你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一向嗅觉灵敏。你说,师兄弟们究竟要用什么东西,既能去除雨水的霉味,又不让师父闻到别的味道?”
玄清道长没有一点反应,我远远地看着,真担心他被女师兄气死了。
好在玄清道长的胸口还是起伏的,这就说明他没事。
女师兄得不到玄清道长的回应也不在乎,她直起身子,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脚后又继续说:
“师弟,其实那个东西很普通,就是师父常常用来画符震鬼的黄表纸。师父可能对别的味道敏感,但是他天天在手里颠来倒去的黄表纸,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异味。”
这时,我旁边的胡为民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黄表纸怎么去霉味,没听说过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女师兄会一直说下去。
师父不待见女师兄,女师兄肯定怀恨在心。她想让师父不好过,甚至想让他去死。后来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于是她就真的对师父下手了。
我想女师兄的心理活动大概就是这样,就是不知道女师兄是怎么用黄表纸让师父没命的。
女师兄见我和胡为民嘀咕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又自己说了起来:
“师父怕潮湿和霉味,我就买了大量的黄表纸铺进密室。然后告诉师父,我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密室,用新的的黄表纸换掉旧的黄表纸,以保证师父的密室里没有潮湿和霉味。”
“起初师父不答应,因为他要闭关静修,最怕别人打扰他。后来我又想了个办法,把黄表纸全都铺到密室的门窗外面,一样可以阻挡潮气进入。”
“可是,就在我认认真真给师父做事时,师父却问我哪来的钱,买那么多黄表纸?”
“师父问我,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他说观里的香油钱经常会短少,应该都是被我拿去了。”
“师父还说,让我不要在他面前献殷勤,他早就看透了我的品性。要不是当初受故人之托,他早就把我赶出白云观了
。”
女师兄说到这里,又勾着脑袋去看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还是不抬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女师兄没看到玄清道长的脸,有点不甘心,就伸手去抬玄清道长的下巴。
玄清道长应该是睁着眼睛的,女师兄的手刚过去,他立马就抬起了头:
“大师兄,你究竟在黄表纸里做了什么手脚,才害的师父丢了性命?”
女师兄在玄清道长的脸上,看到了极力忍耐的痛苦,和怎么也想不通的疑惑,她好像重新体会到了当年杀师父的那种快
感,竟然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师弟,你还记得谢雨添吗?”
玄清道长显然不记得了:
“谢雨添……是谁?”
女师兄一直在笑,或阴阳怪气,或狂妄自大。唯独在玄清道长说不认识“谢雨添”的时候,突然就冷哼了一声:
“谢雨添,如果算时间,他来白云观应该比我还早。可惜此人嘴笨舌拙,头脑痴愚,也是被师父看不上的。”
玄清道长应该是想起了谢雨添,但是不知道女师兄为什么提起他:
“谢师兄如今还在白云观……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女师兄又哼了一声:
“师弟不是问我,用了什么东西害死师父的吗?我用的,就是谢师兄自己配制的一味药。那药无毒无味,只有一点散筋软骨的功能。当初谢师兄求师父改进此药的药性,师父说那药毫无用处,连谢师兄给那药起的名字都批的一无是处,害谢师兄在众师兄弟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
玄清道长咬牙:
“添轻散,你是用添轻散害了师父?”
女师兄又笑了起来:
“师弟竟然还记得那药的名字?”
玄清道长连连摇头:
“不可能,添轻散确实没什么大用,师父怎么可能被那种药害死?”
女师兄哈哈大笑起来:
“添轻散在别人手里或许没什么大用,但是在我黄纤枝手里,它却是杀死师父的不二选择。”
女师兄说着,又把她那张男人脸靠近玄清道长:
“师弟,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用添轻散杀死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