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感觉鼻子很酸,眼前看东西也模糊起来。
如果,我的爹娘真的能活过来,那我宁愿与这个世界为敌,也要留他们在身边。
我走过去,曲如屏已经瘫软在地上,我抱起她对吞天藤说:
“吞吞,带我出去。”
渡莱山上,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给所有的东西都洒了一层清晖。
我扶着曲如屏跪在地上,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轻轻仰头对着月亮。
我看着曲如屏被月光晕染的圣洁又绝美的脸,突然就想起我娘曾经种的一种花:
月下美人。
我娘不是一个懂花爱花的人,她种月下美人,只是因为它的花瓣和叶子可以当治咳嗽的药来用。
那花也很奇怪,它只在夜间开花,花期很短,一两个时辰后就会凋谢。
但是曲如屏不一样,如果她不自作孽的话,她可以活到地老天荒。
曲如屏对着皓月跪拜了很久,我眼看着她从气息微弱,到周身盈起一层隐隐的毫光,直到毫光大盛,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为止。
一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月亮已经落下,曲如屏身上的毫光才慢慢收回到她的身体里,她也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
此时的曲如屏,看上去又眼神清亮,精神满满,完全看不出前半夜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
曲如屏转身面对着我,笑脸盈盈地对我施了一礼:
“南宫师,谢谢你。”
我看着已经干涸在她嘴角的血迹:
“你怎么受的伤?”
曲如屏还是笑着看我,但是却很深很深地吸了口气,又轻轻地呼出来:
“昨日巴大人对小夫人动手时,激怒了禹政。我好不容易拉回禹政,没想到巴大人又追了上去。禹政在月光阵里要杀巴大人,我去阻止禹政,结果巴大人却在背后偷袭了我。”
曲如屏说到这里缓了口气,然后问我:
“南宫师,这乘人之危的行径,应该不是君子所为吧?”
我说:
“巴大人是泥古族人,不算是真正的人,你不能拿君子不君子的东西衡量他。”
曲如屏笑了一下:
“也罢,这个就不与他计较了。”
我又追问曲如屏:
“后来呢?巴大人偷袭你以后呢?”
曲如屏说:
“其实巴大人伤我不是很重,但是禹政看我受伤,却被刺激的鬼性大发。他发疯一样要置巴大人于死地,我不得已把巴大人放进白玉
柱中,又……”
“等等,”
我打断曲如屏:
“为什么要把巴大人放进白玉
柱里?”
曲如屏说:
“禹政知道,只要放进白玉
柱里的,就是不能吃的。”
我不相信:
“那孩子都知道给皇上托梦要天下了,怎么能辨别不来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曲如屏说:
“托梦做太子是他的执念,但是他毕竟是孩子,总有一点稚气在。”
好家伙,这么复杂的鬼东西。
怪不得曲如屏一心想要留下那孩子,可能她觉得把那孩子童稚的一面启发出来,它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孩子吧。
“后来呢?你把巴大人放进白玉
柱以后怎样了?”
曲如屏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接着说:
“没什么,我安顿了巴大人后,就拼尽全力去压制禹政的鬼怒。”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曲如屏,你知道巴大人是皇上派来杀你的,为什么还要救他?”
曲如屏笑了笑:
“我不是救巴大人,我只是不要我的孩子杀人,不要他知道只要杀人,就可以喝到最新鲜的血,吃到最新鲜的肉。”
我沉默了一下,我没想到曲如屏放过巴颜突,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个理由才是最合理的。
如果曲如屏说她不忍心杀或者不愿意造孽什么的,我反而不会相信。
“所以你这伤,一半是巴大人造成的,一半是你孩子拖累的?”
曲如屏笑了笑:
“禹政费我更多些,他现在一天天长大,我已经不能像几个月前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压下他的脾气。”
我想苦口婆心的劝曲如屏放弃那个孩子,可是小夫人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响起:
“如果你的爹娘以那孩子的模样重新活过来,你会因为他们不是人,而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吗?”
我承认我做不到杀自己的爹娘,哪怕他们是鬼。
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让曲如屏去杀她的孩子?
所谓要想公道,打个颠倒。
又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我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开口说这件事。
但是我可以退而求其次,要求曲如屏不把那孩子放到世上来,并且必须说到做到。
“曲如屏,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和你的孩子在这里怎么生活都可以,但是它不能出去害人,更不能让它去做大禹国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