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把天下士族都搅了进来,陛下还能作壁上观。”
“哎……。”
长孙无忌微微摇头,也是觉得可笑。
冲着他来?
但也不看看太子今非昔比,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了。
太子会在意这些,人家直接不管你山东士族,转眼青睐南边士族了。
还做着前些年,清高自矜,敢跟李氏唱反调的春秋大梦呢。
太子这次收拾你们,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不过,舅父刚才说他们忌惮?”
“在忌惮什么?”
长孙无忌疑惑的问道:“是忌惮陛下发怒,动真格的,还是说也不想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陛下从北地回来,任命李道宗为府兵大都督。”
高士廉道:“辅机应该知道,府兵屯田开垦,大部分都在什么地方吧?”
“山东!”
长孙无忌惊声喊道:“府兵大多都在河东,河北,乃至于河南三道。”
“他们……。”
他自语,道:“怪不得说呢。”
“陛下这次盛怒,态度会那么坚决。”
“太子也是说放就放,根本不考虑山东士族的反应。”
“原来如此……。”
“说是屯田,实则府兵依旧还能作战,他们在山东大面积散开,屯田开垦,但一旦有变,瞬间就能组成精锐的军队。”
“李道宗又是李氏子弟,他麾下多数都是心腹……。”
长孙无忌不由仰头闭眼。
当初谁也没想到,府兵改制,背后最大的作用,竟是如此。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舅父也是见过太子后,深究细思才回过味的。
那山东士族,当初怕是也没想到那么远,只是觉得府兵屯田就是。
如今发觉不对劲,可惜早就晚了。
几十万府兵,在三道屯田开垦,朝廷还负担器械粮草。
北方士族想要动?
完全是在找死。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长孙无忌不理解,道:“我没听陛下提起过,也没见太子有这意思。”
“所以,到底是陛下的谋划,还是太子在暗中推动?”
高士廉伸手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该想的是,怎么挽回太子的心意。”
“八成是挽回不了了。”长孙无忌摇头道:“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是他们自找的,太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陛下也等着看好戏呢。”
他突然好笑,道:“李氏几乎都被彻底笼络了,他们最是坚定支持陛下的。”
“河间郡王拿到织布两机,从孙思邈封侯,他们不反对,就能看出来将领们的态度。”
“可笑的是,一个个还等着孙思邈封侯,有了先例,大家也能不靠军功封侯。”
“却不想,将领不反对非军功封侯,更深层次在表明,陛下的一言九鼎,对兵权的控制力。”
高士廉道:“我之前还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让你接任民部尚书的位置。”
“这次算是明白了,就是要你出来,站着接受拷打的。”
长孙无忌:“……”
他想说,别说了,快别说了。
我知道了。
拷打?
这次是把他拷打的很惨。
身为太子的亲舅舅,要在这事上站在太子这边。
但又跟山东士族千丝万缕,也要照顾那边。
所以。
他这个民部尚书该如何取舍了?
“太子那边,我尽可能拖延时间,你去找那些人,好好的说说。”
高士廉提议,旋即幽幽道:“别真应了太子留下的那句话。”
“别给脸不要脸!”
长孙无忌肃容,道:“我明白,会立即去办的。”
……
春明门。
李承乾的仪仗铺开,很是隆重。
太子威仪,彰显无疑。
“此去路途遥遥,不知山高水长,归期未知。”
李承乾眼神复杂的,看着张远等百多人队伍,他完全不知道,一百多人去,能否有人归来。
但必须要有人去做。
“保重!”
他拍了拍张远的肩膀,沉重的说道。
“殿下也保重。”
张远咧嘴笑道,看了一眼怀有身孕的两个媳妇。
他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刚毅。
他不知道,这一次身负的使命有多重大。
但他明白,不能辜负殿下对他的期望。
张远坚定转身,举着唐朝使者节杖,领着百人队伍,朝着北方出发。
李承乾望着他们一行,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哪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踪影,也没有。
这个时节,走到远北之地,赶上冬天,那个海峡应该也会结冰。
如果是以前,不太可能成功度过寒冬。
但新织出来的棉衣,足以御寒。
“再见之日,不知何年何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