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梦并未在顾奶奶床前待多久，顾奶奶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不能将这会的精气神都给占用了，沈乐山急吼吼的要跑出来，就是为了看老太太。
她总在那杵着是怎么个事儿啊。
她也没走远，拉着唐淼出了病房，就在门侧靠着走廊扶手站住了。
“夕夕，你说顾奶奶知道顾嘉懿和沈乐山的事情吗？”
唐淼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还有几分抹不去的好奇。
沈清梦瞥了一眼走廊口那边的几个人，见那边没有过来人的意思，才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去看鞋面，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老一辈的人，都是难以接受这样感情的。我感觉顾奶奶肯定是希望顾嘉懿以后好好过日子，到了年纪谈个恋爱，再娶个贤惠的姑娘结婚生子的。”
“若是知道孙子喜欢的是男孩子，怕是会受不住那个打击。对老人来说，也是太过残忍了。让她走之前，带着对孙子未来的美好期待也挺好。”
“我是说，我不知道顾奶奶是否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沈清梦脚尖来回捻着地，“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老太太怕是不是一无所知。不过，我不是太拿的准。”
“啊？”唐淼傻眼。
过了几秒，唐淼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如果顾奶奶真的察觉到了，还能对着沈乐山保持友好善良，也是很开明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沈清梦涩涩的叹了一声，“老太太清楚她自己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她是顾嘉懿世上最后一个血脉至亲。她没了，顾嘉懿在这世上就是孤零零一人，未来还不知道何等黑暗。”
“若我是她，我心里也不忍看到自己孙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到了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来说，性取向已然不是最需要考虑重视的事情。孙子以后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唐淼听得怔住，幽幽的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太太做奶奶的，比太多父母做的还优秀。”
“是啊。”沈清梦目露怅然，世上有许多人，也许遇到很多事情都会很自私，唯独对着子女会掏心掏肺甘愿付出所有。
像是唐丽敏那样的，终究还是少数。
两人沉默了会，唐淼又问了句，“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站出去？”
沈清梦捻着脚尖的动作一停，随即又继续捻，“沈乐山比沈家别人都好上不少。”
唐淼头靠近她肩膀，“你猜我信吗？”
沈清梦没做声，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不是全部理由罢了。
站出去说那番话，是看沈乐山委实很难受，是对顾家祖孙的恻隐之心。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从顾奶奶身上，联想到了她的母亲。
同样是在死亡的边缘，同样的心有牵挂放不下。
她母亲比顾奶奶还危急，她情况比顾嘉懿更加令人焦心。
那时，她母亲又该是如何的绝望呢？
丈夫靠不住，婆婆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还有个时刻想要取她代之的隐性小三等着她赶紧死。
最后她只能将刚出生的弱女，托付给一个外人。
用外人一个承诺，给用命换来的女儿一个生路。
然后带着对女儿的万般不舍，千万个放不下和担忧眷恋，不甘的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