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信奉“医者父母心”,杨昭更信奉“先小人后君子”。
“成!成!成!什么条件老头儿都答应!”
薛玉致闺房门窗紧闭。
圆桌、梳妆台,上面放满了从各地求回来的神像、神符。
床前坐着一位容颜绝不在柳如是、李香君之下的美妇人,正垂着泪,我见犹怜。
病床上的薛玉致双眼紧闭,若非看到偶尔起伏的胸口,皆以为她早香消玉殒。
薛玉致容貌如母亲宛秋娘,却稍稍有点逊色,身体消瘦严重,显得脑袋特别大。
杨昭也不拘泥,轻轻拿起薛玉致的右手,拿捏了寸关尺,慢慢闭上了眼睛,房内一片静谧。
数十息后,杨昭张开眼睛,薛生白、宛秋娘脑袋立刻凑了过来。
“把门窗打开。”
不等侍女答应,薛生白早已经推开了窗户,一股凛冽寒风冲了进来,倒也令房间压抑的气氛减轻不少。
“薛老爷子,薛姑娘不是气血亏虚,而是练武走火入魔,伤了筋脉。”
“放(屁)……”
杨昭话未说完,薛生白已经抢白,“玉致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无缚鸡之力,自小只读圣贤书,岂会练什么武?更不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前提是必须炼出真气,也就是至少达到蛮牛境。
薛生白自己不过是血关武者,女儿从未习武,何来的蛮牛境。
“老爷,您忘记了?”
宛秋娘却是摇头,“玉致五岁那年,说要练武,您还笑说小姑娘家练什么武,过年的时候,到表老爷家拜年,她表哥不是送了一本武道典籍给她吗?小丫头回来后乐疯了,天天捧着来看,还跟您炫耀过呢。”
薛生白恍然,“诶?你这样说,还真是有那么一回事,没想到小丫头天资那么高,自己竟然炼到了蛮牛境。”
啪!
薛生白干脆利落,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枉称神医,若早点诊断出来,早就给玉致治好了,哪会到如今这般田地。”
杨昭却是大不以为然,祖师爷无名氏墓碑上留了四字的墓志铭,也是对天下医者的警告:医不自治。
不自治,除了不给自己治疗外,还特指不能给自己的家人治疗,无他,四个字:关心则乱。
是绝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尤其是做外科手术,试想,被开膛破肚的人是自己儿女,稍不慎就等于亲手将之杀掉,谁能够保持平常心,谁能够做出正确判断。
“杨先生,那该如何治疗?”
杨昭干脆利落道:“薛老爷子,您的药行叫千金堂,自然是用千金方了。”
“杨先生竟然知道失传数百年的千金方?不过……”
薛生白犹豫了……
千金方是杨昭从《青囊书》中推演出来的。
此方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亦很难。
简单者,不过将配好的药散溶入冷热两桶水中,将患者浸泡其中,时间到了,就交换,连续九次,即可。
难者,是医者必须时刻给患者把着脉,通过脉搏的变化,来确定冷热交替的时间,不能有丝毫的分差。
薛生白并非怀疑杨昭的能力,而是其中有一难。
患者要完全吸收药力,自然是要脱光衣服浸泡在药汤里。
薛玉致是未出阁的姑娘,杨昭又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若身子给他看光了,就算病好了,也难以见人。
宛秋娘急道:“老爷,这有何难的,将玉致许配给杨先生不就成了么?未婚夫看了未婚妻的身子,外间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不等薛生白答应,杨昭先行拒绝。
杨昭要追求的是虚无缥缈、长生的境界,岂会考虑儿女私情。
退一步讲,就算娶妻,也不会娶一位完全不了解的姑娘。
万一讨了一尊祖宗回家呢?不说坏了道心,杨昭也受不了那气。
随即马上道:“薛老爷子放心,在下会悬丝诊脉。”
悬丝诊脉,听起来神奇,实际……也很难。
以丝线绑在患者手腕上,医者在一定的距离通过丝线的振动来判断脉搏。
其实丝线那么长,根本不可能传递脉搏,原理是,医者本身是一位武道大家。
以极致凝练真气透过丝线,来感受患者的脉搏。
如炼丹师之于武者,医者亦然,学医是终身事业,哪有空闲去练武,何况还要炼出极致凝练真气。
而杨昭……二者兼之。
注定了薛玉致命不该绝。
“薛老爷子,薛姑娘气息很弱,必须在午时前将千金方药散炼制出来,我一人难以做到,请薛管家给我打下手吧。”
薛生白立刻道:“无需阿永,我亲自给您打下手。”
杨昭却是摇头,斩钉截铁道:“您……不成!”